您所在的位置:皮角 >> 治疗方法>> >> 神仙传十

神仙传十

文章来源:皮角   发布时间:2021-3-15 12:01:13   点击数:
 神仙三十三    韦弇 申元之 马自然 张巨君   韦弇      韦弇字景照。开元中,举进士下第,游蜀。时将春暮,胜景尚多,与其友寻花访异,日为游宴。忽一旦有请者曰:“郡南十里许,有郑氏林亭,花卉方茂,有出尘之胜,愿偕游焉。”弇喜,遂与俱。果南十里,得郑氏亭焉。端室巍巍,横然四峙,山门花辟,曲径烟矗。眙而望之,不暇他视,真尘外景也。俄而延弇升巨享之上。回廊环构,饰以珠玉,殆非人世所有。即引见仙子十数,左右侍卫,华裾靓妆,亦非常世所睹。中有一人与弇语,弇遍拜且诘之。美人曰:“闻吾子西游蜀都,历访佳景,春煦将尽,花卉芳妍,愿聊奉一醉,无以延款为疑也。”既坐,即张乐饮酒。其陈设肴膳,奇味珍果,既非世之所尝;金石丝竹,雅音清唱,又非世之所闻。弇乘间问曰:“某自上国历二京,至于帝宅尊严,侯家繁盛,莫不见之。今之所睹,故不可偕矣。然女郎何为若此之贵耶?”美人曰:“余非人间人,此盖玉清仙府也。适欲奉召,假以郑氏之亭耳。余有新曲,名曰《紫云》,今天子奉尚神仙之道,余以此乐授于吾子,而贡于圣唐之君,以此相托,可乎。”弇曰:“某一儒生耳,在长安中。区区于九陌,以干一名。望天子门不可见;又非知音者,若将贡新曲,固不可为也。”美人曰:“君既不能,余当寓梦而授于天子。然子已至此,亦道分使然,愿以三宝为赠。子其售之,可毕世之富也。”饮毕,命侍者出一杯,谓之碧瑶杯,光莹洞彻。又出一枕,谓之红蕤枕,似玉而栗,其文微红,而光彩莹朗。又出一紫玉函,似布,光彩甚于玉。俱授于頔。拜而谢之,即别去。行未及一里,回顾失向亭台,但荒榛而已。遂挈宝入长安。明年复下第,东游广陵,胡商诣弇,以访其宝。出而示之。胡人拜而言曰:“此玉清真人之宝,千万年人无见者,信天下之奇货矣。”以数十万金易而求之。弇以大富,因筑室江都,竟不求闻达,亦不知所终焉。后数年,玄宗梦神仙十余人,持乐器集于庭,奏曲以授,请为中原正始之音,曲名《紫云》。既晨兴,即以玉笛吹而习之,传于乐府。此乃符箓之所遇,欲使弇上奏之曲也。(出《神仙感遇传》)      韦弇,字景照。开元年间,他参加进士考试没有考中,在蜀地游览。当时正是暮春的季节,胜景还挺多。他和朋友们寻花访胜,天天在野外饮宴。忽然一天早晨有人来请他,说:“郡南十里左右,有一个郑氏林亭,花草正茂盛,有超出尘世的美景,请和我一块去游一游。”韦弇很高兴,就和他一块去了。果然,向南走了十里,看到郑氏亭子。那亭子正屋很高,屋檐横在空中,与四面对峙着。山门开在花丛之中,弯弯的小路,直直的炊烟,抬眼望去,无暇看别处,果真是尘世之外的美景。不一会儿请韦弇到巨亭上去。一看,弯曲的走廊环形的建筑,用珠玉装饰着,几乎不是人间能有的。那人就领他去见十几个仙女。站立在左右的侍卫,衣着华丽,妆扮漂亮,也不是人世间常可见到的。其中有一位美人和韦弇说话,韦弇逐个拜见她们,并且向她们问话。美人说:“听说你向西游览了蜀都,观赏了许多美景,春天的温煦即将过去,花草吐芳争妍,愿意暂且陪你喝杯酒,希望你不要因盛情款待有什么疑虑。”落座之后,就开始奏乐,喝酒。那餐桌上的佳肴美膳、奇味珍果,不是人间所能尝到的;那美妙的音乐,也不是人间所能听到的。韦弇找了一个机会问道:“我从京都经过二京,皇帝住宅的尊严,公侯之家的繁盛,我没有没见过的。但是现在所见到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了,女郎为什么如此富贵呢?”美人说:“我不是人间的人。这里是玉清仙府。刚才想要叫你来,假说这里是郑氏之亭罢了。我有一支新乐曲,名叫《紫云》。当今的天子崇尚神仙之道,我把这支乐曲教给你,你捎给唐朝天子,把这事托付给你,可以吗?”韦弇说:“我是一个普通书生罢了,在长安城中,只是一个区区小人物站在大道上。以这样的条件求取一点功名,望天子的门都不可能望见,又不是个懂音乐的,如果想把新乐曲送到宫中去,根本是做不到的。”美人说:“你既然办不到,我会托梦传授给天子。但是你既然来到这里,这也是修道的缘分造成的,我愿把三样宝物送给你。你把这三样东西卖了,可以过一辈子好日子。”喝完酒,美人让侍者拿出来一只杯子,叫做“碧瑶杯”。这杯子光亮晶莹,玲珑剔透。又拿出来一个枕头,叫做“红蕤枕”。这枕头象玉的,却是栗子色,它的花纹微红。它也晶莹明亮。又拿出来一个紫色的玉匣,象布,光彩比玉石还强。美人把三样东西全交给韦弇。韦弇下拜表示谢意,就离开了。走了不到一里地,回头一看,刚才的亭台全都不见了,只有荒草荆榛而已。于是韦弇拿着三样宝贝回到长安。第二年,他又落第了,就向东到广陵游历。一位胡商到韦弇这儿来,是来访求那些宝贝的。韦弇拿出来给胡商看,胡人下拜说:“这是玉清真人的宝物,千百年来,没有人看到,的确是天下的奇货了!”胡人用几十万金买了去,韦弇因此成为巨富。于是他在江都盖了房子,一直不再求取功名,也不知他到底如何了。几年后,唐玄宗梦见十几个仙女,拿着乐器会集在庭院里,演奏一支乐曲,传授给他,请求把这支曲子作为中原最基本的音乐,曲名叫《紫云》。早晨醒来之后,他用笛子吹奏练习,并传授给乐府。这就是韦弇遇到的,要让韦弇捎给皇上的那支曲子。   申元之      申元之,不知何许人也。游历名山,博采方术,有修真度世之志。开元中,徵至,止开元观,恩渥愈厚。时又有邢和璞、罗公远、叶法善、吴筠、尹愔、何思达、(明抄本“达”作“远”)史崇、尹崇、秘希言,佐佑玄风,翼戴圣主。清净无为之教,昭灼万寯。虽汉武、无魏之崇道,未足比方也。帝游温泉,幸东洛,元之常扈从焉。时善谭玄虚之旨,或留连论道,动移晷刻。惟贵妃与赵云容宫嫔三五人,同侍宸御,得聆其事。命赵云容侍茶药。元之愍其恭恪。乘间乞药,少希延生。元之曰:“我无所惜,但尔不久处世耳。”恳拜乞之不已,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况侍奉大仙,不得度世,如索手出于宝窟也。惟天师哀之。”元之念其志切,与绛雪丹一粒。曰:“汝服此丹,死必不坏。可大其棺,广其穴,含以真玉,疏而有风,魂不荡散,魄不清坏,百年后还得复生。此太阴炼形之道,即为地仙。复百年,迁居洞天矣。”云容从幸东都,病于兰昌宫,贵妃怜之,因以此事白于贵妃。及卒后,宦者徐玄造如其所请而瘗之。元和末百年矣,容果再生。元之尚来往人间,自号田先生。识者云:“元之魏时人,已数百岁矣。”(出《仙传拾遗》)      不知道申元之是什么地方人。他游历名山,博采方术,有修道成仙的志愿。开元年间,皇帝把他征召到京城,让他住在开元观,对他施恩更多了。当时又有邢和璞、罗公远、叶法善、吴筠、尹愔、何思达、史崇、尹崇、秘希言等领导着道家的义理风尚,保卫拥戴着圣主。这一时期的道教,显赫全天下,即使是汉武帝和后魏那样的推崇道教,也不能与这时候相比。皇帝到温泉游览,到东洛去游玩,申元之常常随从一块去。那时他善于谈论玄妙虚无的旨要,有时候谈论起道教来就留连忘返,动不动就过了时辰。只有杨贵妃、赵云容等三五个嫔妃,同时侍奉在皇帝身边,能够听到他讲的这些事。皇上让赵云容为申元之侍奉茶和药,申元之见她对自己很恭敬,很谨慎,就很可怜她。她趁机向申元之求药,希望延长寿命。申元之说:“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你不能长久地活在世上了。”赵云容一个劲地乞求,她说:“早晨听讲了道理,晚上死了也值得!况且我侍奉你这位大仙,不能度世成仙,就像空着手从宝窟里走出来。希望天师可怜可怜我!”申元之念她心情迫切,给她一粒绛雪丸,对她说:“你吃了这粒丹药,死后一定不会腐烂。可以做一口大棺材,挖一个大墓穴,口中衔一块真玉,让穴中宽敞而通风,这样你的魂魄就不能荡散溃坏。一百年之后你还能活,这是太阴炼形的道术,也就是地仙。再过一百年,就可以迁居洞天仙府了。”赵云容陪伴皇帝到东都去,病在兰昌宫。杨贵妃很可怜她,于是她就把这事告诉了杨贵妃。等到她死后,太监徐玄造按照她说的那样埋葬了她。到元和末年满一百年了,赵云容果然又活了。申元之还往来于人间,自号田先生。认识他的人说,申元之是魏时的人,已经几百岁了。   马自然      马湘字自然,杭州盐官人也。世为县小吏,而湘独好经史,攻文学,治道术。遍游天下,后归江南,而尝醉于湖州,坠霅溪,经日方出,衣不沾湿,坐于水上而言曰:“适为项羽相召饮酒,欲大醉,方返。”溪滨观者如堵。酒气犹冲人,状若风狂。路人多随看之。又时复以拳入鼻,及出拳,鼻如故。又指溪水令逆流食顷,指柳树令随溪水来去,指桥令断复续。后游常州,会唐宰相马植谪官,量移常州刺史。素闻湘名,乃邀相见,延礼甚异之。植问曰:“幸与道兄同姓,欲为兄弟,冀师道术可乎?”湘曰:“相公何望?”植曰:“扶风。”湘曰:“相公扶风,马湘则风马牛。但且相知,无徵同姓。”亦言与植风马牛不相及也。植留之郡斋,益敬之。或饮食次,植请见小术。乃于席上,以瓷器盛土种瓜,须臾引蔓,生花结实。取食众宾,皆称香美,异于常瓜。又于遍身及袜上摸钱,所出钱不知多少,掷之皆青铜钱,撒投井中,呼之一一飞出。人有收取,顷之复失。又植言此城中鼠极多。湘书一符,令人帖于南壁下,以箸击盘长啸。鼠成群而来,走就符下俯伏。湘乃呼鼠,有一大者近阶前。湘曰:“汝毛虫微物,天与粒食,何得穿墙穴屋,昼夜扰于相公;且以慈悯为心,未能尽杀,汝宜便相率离此。”大鼠乃回,群鼠皆前,若叩搕谢罪。遂作队莫知其数,出城门去。自后城内更绝鼠。后南游越州,经洞岩禅院。僧三百方斋,而湘与婺州永康县牧马岩道士王知微及弟子王延叟同行。僧见湘单侨箕踞而食,略无揖者。但资以饭,湘不食。促知微、延叟急食而去。僧斋未毕,乃出门。又促速行。到诸暨县南店中,约去禅院七十余里。深夜,闻寻道士声。主人遽应,此有三人。外面极喜,请于主人,愿见道士。及入,乃二僧但礼拜哀鸣云:“禅僧不识道者,昨失迎奉,致贻谴责,三百僧到今下床不得。某二僧主事不坐,所以得来。固乞舍之。”湘唯睡而不对。知微、延叟但笑之。僧愈哀乞。湘乃曰:“此后无以轻慢为意。回去入门,坐僧当能下床。”僧回果如其言。湘翌日又南行。时方春,见一家好菘菜,求之不能得。仍闻恶言。命延叟取纸笔。知微遂言:“求菜见阻,诚无讼理;况在道门,讵宜施之。”湘笑曰:“我非讼者也,作小戏耳。”于是延叟授纸笔。湘画一白鹭,以水噀之,飞入菜畦中啄菜。其主赶起,又飞下再三。湘又画一猧子,走赶捉白鹭,共践其菜。一时碎尽止。其主见道士嘻笑,曾求菜致此。虑复为他术,遂来哀乞。湘曰:“非求菜也,故相戏耳。”于是呼鹭及犬,皆飞走投入湘怀中。视菜如故,悉无所损。又南游霍桐山,入长溪县界,夜投旅舍宿。舍少而行旅已多。主人戏言“无宿处,道士能壁上睡,即相容。”已逼日暮,知微、延叟切于止宿。湘曰:“尔但于俗旅中睡,而湘跃身梁上。”以一脚挂梁倒睡。适主人夜起,烛火照见。大惊异。湘曰:“梁上犹能,壁上何难?”俄而入壁,久之不出。主人拜谢。移知微、延叟入家内净处安宿。及旦,主人留连。忽失所在。知微、延叟前行数里,寻求已在路傍。自霍桐回永康县东天宝观驻泊。观有大枯松,湘指之曰:“此松已三千余年,即化为石。”自后松果化为石。忽大风雷震,石倒山侧,作数截。会阳发自广州节度责授婺州,发性尚奇异,乃徙两截就郡斋,两截致之龙兴寺九松院。各高六七尺,径三尺余,其石松皮鳞皴,今犹存焉。或人有疾告者。湘无药,但以竹柱杖打痛处;腹内及身上百病,以竹杖指之,口吹杖头如雷鸣,便愈。有患腰脚驼曲,柱杖而来者,亦以竹柱杖打之,令放柱杖,应手便伸展。时有以财帛与湘者,推让不受;固与之,复散与贫人。所游行处,或宫观岩洞,多题诗句。其登杭州秦望山诗曰:“太乙初分何处寻,空留历数变人心。九天日月移朝暮,万里山川换古今。风动水光吞远峤,雨添岚气没高林。秦皇谩作驱山计,沧海茫茫转更深。”复归故乡省兄。适兄出,嫂侄喜叔归。湘告曰:“我与兄共此宅。归来要明此地,我唯爱东园耳。”嫂异之曰:“小叔久离家。归来兄犹未相面,何言分地。骨肉之情,必不忍如此。”驻留三日,嫂侄讶不食,但饮酒而已。待兄不归,及夜遽卒。明日兄归,问其故。妻子具以实对’兄感恸,乃曰:“弟学道多年,非归要分宅,是归托化于我,以绝思望耳。”乃棺敛。其夕棺訇然有声,一家惊异,乃窀穸于园中。时大中十年也。明年,东川奏剑州梓桐县道士马自然,白日上升。湘于东川谓人曰:“我盐官人也。”敕浙西道杭州覆视之,发冢视棺,乃一竹枝而已。(出《续仙传》)      马湘,字自然,是杭州盐官人。他家世代是县里的小官吏,只有他喜欢经史,钻研文学,研究道术。他遍游天下,后来回到江南。他曾经在湖州因为喝醉了掉到霅溪里,经过一天之后才出来,衣服却没湿。他坐在水面上说:“刚才我被项羽叫去喝酒,要喝醉的时候才回来。”溪边围观的人像墙一样。他的酒气还冲人,他那样子像疯子一样,走路的人多数都跟着看他。他又时不时地把拳头探进鼻子里,等到把拳头拽出来,鼻子和原来一样。他又指着溪水,让水倒流了一顿饭的工夫。他指着一棵柳树,让柳树随着溪水流来流去。他指着桥,让桥断了再接上。后来他到常州游览,赶上唐朝宰相马植贬官,遇赦移到常州做刺史。他平常听到过马自然的名声,就邀请他相见。马植迎接他的礼仪很不平常。马植道:“我有幸和你同姓,想和你结为兄弟,希望向你学习道术,可以吗?”马自然说:“相公希望学会什么?”马植说:“我想要驾风飞行。”马自然说:“你想要驾风,我和你就风马牛不相及了。只要互相了解,不是同姓也一样。”意思是说和马植是风马牛不相及。马植把马自然留在郡守的书房中住下,对他更敬重了。有时候吃饭的时候,马植就请他露一手看看,他就在坐席上,用瓷器装上土种瓜。不一会儿,瓜就长出蔓来,开花结果。把这瓜拿给大家吃,大家都说味道香美,和平常的瓜不一样。他又在全身和袜子上摸钱,摸出来的钱不知有多少。往地上一扔,全是青铜钱。他把这些钱扔到井里,一声呼唤,钱就一枚一枚地飞出来。有的人捡到那钱,不大一会儿就又失去了。另外,马植说这城里老鼠特别多,马自然就写了一道符,让人贴在南墙下,用筷子敲着盘子大叫,老鼠就一群一群地走来,走到符下趴伏在那里。马自然就呼叫老鼠。有一只大的走近台阶前面来,马自然说:“你们是毛虫一类的小动物,天给你们粮食吃,怎么能穿墙打洞,昼夜打扰马相公呢?暂且以慈悲为怀,不想全杀掉你们,你们应该立即一起离开这里!”大老鼠就退了回去。群鼠都走上前来,好像来叩拜谢罪。于是,不计其数的老鼠站成队出东门而去。从此以后,城里再没有老鼠了。后来马自然到越州游览,经过洞岩禅院,三百名和尚正在吃饭。马自然和婺州永康县牧马岩道士王知微及弟子王延叟一块来的,和尚们见了马自然,傲慢不敬地单腿跪在那里吃饭,没有一个相让的,只给饭吃。马自然不吃,他催促王知微和王延叟快吃完离开。这时候和尚们还没有吃完。他就走出门来,又催促王知微和王延叟快走。三人来到诸暨县南的客栈,大约离开禅院已经七十多里。深夜,听到有人找道士的声音,主人急忙答应:“这里有三个道士。”外面的人很高兴,向主人请求,要见一见三位道士。等到进屋一看,原来是两个和尚。两个和尚只顾礼拜哀告说:“禅院的和尚不认识道士,昨天没有好好迎接,以致遭到了谴责,三百个和尚到现在还下不了床。我们两个是主事,当时没有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所以能来。”两个和尚坚决请求把那些和尚放了,马自然只睡觉不回答。王知微、王延叟只是笑。和尚更加哀求。马自然说:“以后不要有轻慢待人的念头。你二人回去,一进门那些和尚就能下地了。”两个和尚回去,果然像马自然说的那样。马自然第二天又往南走,当时正是春天,看到一家有好菘菜,他向人家要人家没给他,还对他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马自然就让王延叟取来纸笔。王知微就说:“跟人家要菜人家不给,实在没有责备人家的道理。况且咱们身处道门,哪能用这样的办法!”马自然笑着说:“我不是要责备他们,开个小玩笑罢了。”于是王延叟交给他纸笔,他画了一只白鹭,用水一喷,白鹭就飞进菜畦里啄菜。菜园主人把白鹭赶跑,它又多次飞回来。马自然又画了一只小狗,小狗跑着追赶捉拿那白鹭,共同践踏那些菜,一时间全都践踏碎了才停止。那菜主见道士们嘻笑,又是曾经来要过菜的,担心他们还有别的道术,就走过来哀求。马自然说:“不是要菜,故意开玩笑罢了。”于是他就呼叫那白鹭和小狗。白鹭和小狗都投入他的怀中。再看那菜,完全和原来一样,一点也没有损坏。后来他们又向南游历霍桐山,走进长溪县界内,夜里到旅店里投宿。房间少,旅客多,店主人开玩笑说没地方住了,如果道士能在墙上睡,就可以容纳。天已迫近日暮,王知微、王延叟急于住宿,马自然说:“只要你们能住下就行。”而马自然跳到梁上去,把一只脚挂在梁上,倒挂着睡。恰巧店主人夜里起来,用烛火照见了他。店主人非常惊奇。马自然说:“在梁上我都能睡,在墙上睡又有什么难的!”说着,他走进墙壁里,老半天不出来。店主人立即下拜道歉,把王知微和王延叟请进来安置在安静干净的地方睡下。等到天亮,店主人舍不得离开他们。马自然忽然不知哪儿去了,王知微、王延叟往前走了几里,一寻找,他已经等在路边了。他们从霍桐回到永康县东天宝观住下。观中有一棵大枯松,马自然指着枯松说:“这棵松已经三千多年,很快就要变成石头。”后来,这棵松树果然变成石头。忽然来了一阵大风和雷电,把石头震倒在山侧,摔成几截。赶上阳发从广州节度使改任婺州,阳发很好奇,就运回郡守府第里两截,还有两截弄到了龙兴寺的九松院,各都有六七尺高,直径三尺多。那石头像松树皮那样布有鳞皱,至今还在那里。有的病人来求马自然治病,马自然没有药,只用竹拐杖击打痛处。腹内和身上的各种病,用竹子拐杖指着,用口吹拐杖的一头,拐杖发出雷鸣般的响声,病便治好了。有患腰脚陀曲的,拄着拐杖来求他,他也是用竹拐杖击打。然后,让人家放下拐杖,当时便把腰脚伸展开来。时常有人送财物给马自然,他总是推让,不肯接受。如果硬给他,他就把这些财物再散发给穷人。他所游历过的地方,或者是宫观,或者是岩洞,他题了许多诗句。他的《登杭州秦望山》诗说:“太乙初分何处寻,空留历数变人心。九天日月移朝暮,万里山川换古今。风动水光吞远峤,雨添岚气没高林。秦皇谩作驱山计,沧海茫茫转更深。”后来马自然又回故乡探望他的哥哥,恰巧哥哥出门不在家,嫂子和侄儿见他回来很高兴。他说:“我和哥哥共有这个宅院,我回来是要把我的想法说明白,我只喜欢东园而已。”嫂子奇怪地说:“你离家这么久,回来还没见到你哥的面,怎么就说分家的事?骨肉亲情是一定不会忍心这样做的。”他在家住了三天,嫂子和侄儿都对他只喝酒不吃饭感到惊讶。等哥哥不回来,到了晚上他就突然死了。第二天,哥哥回来了,问他是怎么死的,嫂子便详细地告诉了哥哥。哥哥又感动又悲痛,就说:“弟弟学道多年,回来不是要分宅子,是回来假托死在我面前,来断绝我对他的思念罢了!”于是就把马自然的尸体装进棺材。那天晚上,棺材訇然有声,全家人都感到惊异,就连夜在园中挖了墓穴把他埋葬了。当时是大中十年。第二年,东川向皇帝奏报说,剑州梓桐县道士马自然,大白天上升成仙。马自然在东川对人说:“我是盐官人。”皇上下令让浙西道的杭州府调查这件事情。杭州府派人挖开马自然的坟墓,打开棺材一看,棺材里竟然只有一根竹枝而已。   张巨君      张巨君者,不知何许人也。时有许季山,得病不愈,清斋祭泰山请命,昼夜祈诉。忽有神人来问曰:“汝是何人?何事苦告幽冥?天使我来问汝,可以实对。”季山曰:“仆是东南平舆许季山,抱病三年,不知罪之所在,故到灵山,请决死生。”神人曰:“我是仙人张巨君,吾有《易》道,可以知汝祸祟所从。”季山因再拜请曰:“幸神仙迂降,愿垂告示。”巨君为筮卦。遇震之恒。初九、六二、六三。三爻有变。巨君曰:“汝是无状之人,病安得愈?”季山曰:“愿为发之。”巨君曰:“汝曾将客行,为父报仇,于道杀客,纳空井中,大石盖其上。此人诉天府,以此病谪汝者。”季山曰:“实有此罪。”巨君曰:“何尔耶?”季山曰:“父昔为人所搏,耻蒙此以终身。时与客报之未能,客欲告怨主,所以害之。”巨君曰:“冥理难欺,汝自勤修。吾还山请命。季山渐愈。巨君传季山筮,季山遂善于《易》;但不知求巨君度世之方,惜哉!(出《洞仙传》)      不知道张巨君是什么地方人。当时有一个叫许季山的人,得了病治不好,就清心素食祭祀泰山请求指示,不分昼夜地祷告。忽然有一位神人来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事情苦苦地告诉幽冥?天派我来问你,你可以如实地回答。”许季山说:“我是东南平舆的许季山,有病三年了也没治好,不知犯了什么罪,所以来到有神灵的泰山,请求决定我的死活。”神人说:“我是仙人张巨君。我明白《易经》卦理,可以知道你的祸祟是从哪里来的。”许季山于是连连下拜请求说:“多亏神仙降临,请告诉我好吗?”张巨君为许季山算卦,遇上“震”卦变成“恒”卦,“初九”、“六二”、“六三”三爻符号有变化。张巨君说:“你是一个无理的人,病怎么能好!”许季山说:“请为我说明。”张巨君说:“你曾经和一位客人一块走路,为父报仇,在道上把那客人杀了,扔在井里,井口盖了一块大石头。这个人上天府告了你,天府就用这病来惩罚你。”许季山说:“我确实有这样的罪行。”张巨君说:“为什么这样呢?”许季山说:“我父亲以前被人欺负过,他终身以此为耻辱。当时我要和那客人一块报仇,客人不干,还要告诉我的仇人,所以我就杀了他。”张巨君说:“幽冥间的情理是很难欺骗的,你要自己注意勤奋修炼,我回去替你求情。”许季山的病渐渐好了。张巨君把卜筮的技艺传给许季山,许季山于是便懂得《易经》,只是没有学到张巨君度世成仙的秘方,可惜啊!神仙三十四    裴氏子 崔炜   裴氏子      唐开元中,长安裴氏子,于延平门外庄居,兄弟三人未仕,以孝义闻,虽贫好施惠。常有一老父过之求浆,衣服颜色稍异。裴子待之甚谨,问其所事。云:“以卖药为业。”问其族。曰:“不必言也。”因是往来憩宿于裴舍,积数年而无倦色。一日谓裴曰:“观君兄弟至窭,而常能恭己不倦于客,君实长者,积德如是,必有大福。吾亦厚君之惠,今为君致少财物,以备数年之储。”裴敬谢之。老父遂命求炭数斤,坎地为炉,炽火。少顷,命取小砖瓦如手指大者数枚,烧之,少顷皆赤,怀中取少药投之,乃生紫烟,食顷变为金矣,约重百两,以授裴子,谓裴曰:“此价倍于常者,度君家事三年之蓄矣。吾自此去,候君家罄尽,当复来耳。”裴氏兄弟益敬老父,拜之。因问其居。曰:“后当相示焉,诀别而去。”裴氏乃货其金而积粮。明年遇水旱,独免其灾。后三年,老父复至,又烧金以遗之。裴氏兄弟一人愿从学。老父遂将西去,数里至大白山西岩下,一大盘石,左有石壁。老父以杖叩之,须臾开。乃一洞天。有黄冠及小童迎接。老父引裴生入洞。初觉暗黑,渐即明朗,乃见城郭人物,内有宫阙堂殿,如世之寺观焉。道士玉童仙女无数,相迎入,盛歌乐。诸道士或琴棋讽诵言论。老父引裴氏礼谒,谓诸人曰:“此城中主人也。”遂留一宿,食以胡麻饭、麟脯、仙酒。裴告归。相与诀别。老父复送出洞,遗以金宝遣之。谓裴曰:“君今未合久住,且归。后二十年,天下当乱。此是太白左掩洞,君至此时,可还来此,吾当迎接。裴子拜别。比至安史乱,裴氏全家而去,隐于洞中数年。居处仙境,咸受道术。乱定复出。兄弟数人,皆至大官;一家良贱,亦蒙寿考焉。(出《原化记》)      唐朝开元年间,长安有一个姓裴的,在延平门外居住。他兄弟三人都没有做官,因为孝顺老人为人仁义而远近闻名。他家虽然贫困,但是喜欢施舍。有一回一个老头路过他家要水喝。这老头的衣服、面色与常人略有不同。姓裴的对他很恭敬,很周到。姓裴的问老人是干什么的,老人说自己以卖药为业。他又问老人的家族如何,老人说不必讲了。因此,这位老人来来往往经常住在裴家,好几年之后裴家也没有厌烦的表示。有一天,老人对姓裴的说:“我见你家里极其贫困简陋,而对客人能长期不疲倦地恭敬、照顾,你实在是一位长者。你积德如此,一定会有大福的。我也受到你很多恩惠,现在给你弄一点财物来,用来作为今后几年的储备。”姓裴的表示感谢。老头于是让人找来几斤炭,在地上挖了个坑当炉灶,点上火。不一会儿,又让人拿来几块手指大小的砖瓦,放在火里烧。片刻之间全都烧红。老人从怀里取出一点药来扔到里边,火上冒出来一股紫烟,一顿饭的时间砖块就变成金子了。金子的重量大约有一百两,老人全给了姓裴的。老人说:“这些金子的价格,是一般金子的一倍,估计够你家花用三年了。我现在要离开这里,等到你家的金子用光了,我再来。”姓裴的兄弟们更加敬重老人。他们拜他,问他住在哪里。老人说:“以后我会让你们知道的。”说完,老人就告别而去。姓裴的就卖了黄金,买了许多粮食积存起来。第二年遇上水灾旱灾,只有他家没受到饥饿。三年后,老头又来了,又烧了些金子送给他们。裴氏兄弟中有一个愿意跟着老头学道,老头就领着他往西去了。走了几里,来到太白山的西岩下。这里有一块大磐石,右边有石壁,老头用拐杖敲了敲。磐石立刻就移开了,原来这是一个洞口,有道士和小童出来迎接。老头领姓裴的走进洞中,一开始觉得黑暗,渐渐地变得明亮,就看到了城郭和人物。这里面有殿堂宫阙,和人世间的寺观差不多。这里边的道士、玉童、仙女,不计其数。姓裴的被迎了进去,歌声乐声大作,道士们有的弹琴,有的下棋,有的读书,有的谈论。老头领着姓裴的见礼,对人们说:“这是长安城中的主人。”于是就留姓裴的住了一宿,拿胡麻饭给他吃,拿麟脯给他吃,还给他酒喝。姓裴的要回家,大家和他告别。老头把他送出洞来,送给他一些金银珠宝让他上路,对他说:“你现在不应该久住,暂且回去,二十年之后,天下将会大乱,这是太白山左掩洞,你到了那个时候,可以自来这里,我会迎接你的。”姓裴的拜谢告别。等到了安史之乱,姓裴的全家都去了,隐居在洞中好几年。住在仙境中,全都学到了道术。叛乱平定之后,他们又出来居住,兄弟几人都做了大官。这一家人,不管主人与仆人,全都得到长寿。   崔炜      贞元中,有崔炜者,故监察向之子也。向有诗名于人间,终于南海从事。炜居南海,意豁然也,不事家产,多尚豪侠。不数年,财业殚尽,多栖止佛舍。时中元日,番禺人多陈设珍异于佛庙,集百戏于开元寺。炜因窥之,见乞食老妪,因蹶而覆人之酒瓮。当垆者殴之。计其直仅一缗耳,炜怜之,脱衣为偿其所直。妪不谢而去。异日又来告炜曰:“谢子为脱吾难。吾善灸赘疣。今有越井冈艾少许奉子,每遇疣赘,只一炷耳,不独愈苦,兼获美艳。炜笑而受之。妪倏亦不见。后数日,因游海光寺。遇老僧赘于耳。炜因出艾试灸之,而如其说。僧感之甚,谓炜曰:“贫道无以奉酬。但转经以资郎君之福祐耳。此山下有一任翁者,藏镪巨万,亦有斯疾,君子能疗之,当有厚报。请为书导之。”炜曰:“然。”任翁一闻喜跃,礼请甚谨。炜因出艾,一爇而愈。任翁告炜曰:“谢君子痊我所苦,无以厚酬,有钱十万奉子。幸从容,无草草而去。”炜因留彼。炜善丝竹之妙,闻主人堂前弹琴声,诘家童。对曰:“主人之爱女也。”因请其琴而弹之。女潜听而有意焉。时任翁家事鬼曰独脚神,每三岁必杀一人飨之。时已逼矣,求人不获。任翁俄负心,召其子计之曰:“门下客既不来,(明抄本无“不来”二字。)无血属,可以为飨。吾闻大恩尚不报,况愈小疾耳。”遂令具神馔。夜将半,拟杀炜,已潜扃炜所处之室,而炜莫觉。女密知之,潜持刃于窗隙间,告炜曰:“吾家事鬼,今夜当杀汝而祭之。汝可持此破窗遁去;不然者,少顷死矣。此刃亦望持去,无相累也。”炜恐悸汗流,挥刃携艾,断窗棂跃出,拔键而走。任翁俄觉,率家童十余辈,持刃秉炬追之六七里,几及之。炜因迷道,失足坠于大枯井中。追者失踪而返。炜虽坠井,为槁叶所藉而无伤。及晓视之,乃一巨穴,深百余丈,无计可出。四旁嵌空宛转,可容千人。中有一白蛇盘屈,可长数丈。前有石臼,岩上有物滴下,如饴蜜,注臼中,蛇就饮之。炜察蛇有异,乃叩首祝之曰:“龙王,某不幸,坠于此,愿王悯之,幸不相害。因饮其余,亦不饥渴。细视蛇之唇吻,亦有疣焉。炜感蛇之见悯,欲为灸之,奈无从得火。既久,有遥火飘入于穴。炜乃燃艾,启蛇而灸之,是赘应手坠地。蛇之饮食久妨碍,及去,颇以为便,遂吐径寸珠酬炜。炜不受而启蛇曰:“龙王能施云雨,阴阳莫测,神变由心,行藏在己,必能有道,拯援沉沦,傥赐挈维,得还人世,则死生感激,铭在肌肤,但得一归,不愿怀宝。”蛇遂咽珠,蜿蜒将有所适。炜遂载拜,跨蛇而去,不由穴口,只于洞中行,可数十里。其中幽暗若漆,但蛇之光烛两壁。时见绘画古丈夫,咸有冠带。最后触一石门,门有金兽啮环,洞然明朗。蛇低首不进,而卸下炜。炜将谓已达人世矣。入户,但见一室,空阔可百余步,穴之四壁,皆镌为房室,当中有锦绣帏帐数间,垂金泥紫,更饰以珠翠,炫晃如明星之连缀。帐前有金炉,炉上有蛟龙鸾凤、龟蛇鸾雀,皆张口喷出香烟,芳芬蓊欝。傍有小池,砌以金壁,贮以水银凫鹥之类,皆琢以琼瑶而泛之。四壁有床,咸饰以犀象,上有琴瑟笙篁、鼗鼓柷敔,不可胜记。炜细视,手泽尚新。炜乃恍然,莫测是何洞府也。良久,取琴试弹之,四壁户牖咸启,有小青衣出而笑曰:“玉京子已送崔家郎君至矣。”遂却走入。须臾,有四女,皆古环髻,曳霓裳之衣。谓炜曰:“何崔子擅入皇帝玄宫耶?”炜乃舍琴再拜。女亦酬拜。炜曰:“既是皇帝玄宫,皇帝何在?”曰:“暂赴祝融宴尔。”遂命炜就榻鼓琴。炜乃弹胡笳。女曰:“何曲也?”曰:“胡笳也。”曰:“何为胡笳?吾不晓也。”炜曰:“汉蔡文姬,即中郎邕之女也,没于胡中,及归,感胡中故事,因抚琴而成斯弄,像胡中吹笳哀咽之韵。”女皆怡然曰:“大是新曲。”遂命酌醴传觞。炜乃叩首,求归之意颇切。女曰:“崔子既来,皆是宿分,何必匆遽,幸且淹驻。羊城使者少倾当来,可以随往。”谓崔子曰:“皇帝已许田夫人奉箕帚,便可相见。”崔子莫测端倪,不敢应答。遂命侍女召田夫人。夫人不肯至,曰:“未奉皇帝诏,不敢见崔家郎也。”再命不至。谓炜曰:“田夫人淑德美丽,世无俦匹。愿君子善奉之,亦宿业耳。夫人即齐王女也。”崔子曰:“齐王何人也?”女曰:“王讳横,昔汉初亡齐而居海岛者。”逡巡,有日影入照坐中。炜因举首,上见一穴,隐隐然睹人间天汉耳。四女曰:“羊城使者至矣。”遂有一白羊,自空冉冉而下,须臾至座。背有一丈夫,衣冠俨然,执大笔,兼封一青竹简,上有篆字,进于香几上。四女命侍女读之曰:“广州刺史徐绅死,安南都护赵昌充替。”女酌醴饮使者曰:“崔子欲归番禺,愿为挈往。”使者唱喏,回谓炜曰:“他日须与使者易服缉宇,以相酹劳。”炜但唯唯。四女曰:“皇帝有敕,令与郎君国宝阳燧珠,将往至彼,当有胡人具十万緍而易之。”遂命侍女开玉函,取珠授炜。炜载拜捧受。谓四女曰:“炜不曾朝谒皇帝,又非亲族,何遽贶遗如是?”女曰:“郎君先人有诗于越台,感悟徐绅,遂见修缉。皇帝媿之,亦有诗继和。赉珠之意,已露诗中,不假仆说,郎君岂不晓耶?”炜曰:“不识皇帝何诗。”女命侍女书题于羊城使者笔管上云:“千岁荒台隳路隅,一烦太守重椒涂。感君拂拭意何极,报尔美妇与明珠。”炜曰:“皇帝原何姓字?”女曰:“已后当自知耳。”女谓炜曰:“中元日,须具美酒丰馔于广州蒲涧寺静室,吾辈当送田夫人往。”炜遂再拜告去,欲蹑使者之羊背。女曰:“知有鲍姑艾,可留少许。”炜但留艾,即不知鲍姑是何人也,遂留之。瞬息而出穴,履于平地。遂失使者与羊所在。望星汉,时已五更矣。俄闻蒲涧寺钟声,遂抵寺。僧人以早糜见饷,遂归广州。崔子先有舍税居,至日往舍询之,曰:“已三年矣。”主人谓崔炜曰:“子何所适,而三秋不返?”炜不实告。开其户,尘榻俨然。颇怀凄怆。问刺史,则徐绅果死而赵昌替矣。乃抵波斯邸,潜鬻是珠。有老胡人一见,遂匍匐礼手曰:“郎君的入南越王赵佗墓中来;不然者,不合得斯宝。”盖赵佗以珠为殉故也。崔子乃具实告,方知皇帝是赵佗,佗亦曾称南越武帝故耳。遂具十万緍易之。崔子请胡人曰:“何以辨之?”曰:“我大食国宝阳燧珠也。昔汉初,赵佗使异人梯山航海,盗归番禺,今仅千载矣。我国有能玄象者,言来岁国宝当归。故我王召我,具大舶重资,抵番禺而搜索。今日果有所获矣。遂出玉液而洗之,光鉴一室。胡人遽泛舶归大食去。炜得金,遂具家产;然访羊城使者,竟无影响。后有事于城隍庙,忽见神像有类使者,又睹神笔上有细字,乃侍女所题也。方具酒脯而奠之,兼重粉绩,及广其宇。是知羊城即广州城。庙有五羊焉,又徵任翁之室,则村老云:“南越尉任嚣之墓耳。”又登越王殿台,睹先人诗云:越井冈头松柏老,越王台上生秋草。古墓多年无子孙,野人踏践成官道。”兼越王继和诗,踪迹颇异,乃询主者。主者曰:“徐大夫绅因登此台,感崔侍御诗,故重粉饰台殿,所以焕赫耳。”后将及中元日,遂丰洁香馔甘醴,留蒲涧寺僧室。夜将半,果四女伴田夫人至,容仪艳逸,言旨雅澹。四女与崔生进觞谐谑,将晓告去。崔子遂再拜讫,致书达于越王,卑辞厚礼,敬荷而已。遂与夫人归室。炜诘夫人曰:“既是齐王女,何以配南越人?”夫人曰:“某国破家亡,遭越王所虏为嫔御。王崩,因以为殉。乃不知今是几时也。看烹郦生,如昨日耳。每忆故事,辄一潸然。”炜问曰:“四女何人?”曰:“其二瓯越王摇所献,其二闽越王无诸所进,俱为殉者。”又问曰:“昔四女云鲍姑何人也。”曰:“鲍靓女,葛洪妻也。多行灸于南海。”炜方叹骇昔日之妪耳。又曰:“呼蛇为玉京子何也?”曰:“昔安期生长跨斯龙而朝玉京,故号之玉京子。”炜因在穴饮龙余沫,肌肤少嫩,筋力轻健。后居南海十余载,遂散金破产,栖心道门,乃挈室往罗浮,访鲍姑。后竟不知所适。(出《传奇》)      唐德宗贞元年间,有一个叫崔炜的人,是以前的监察史崔向的儿子。崔向是个诗人,在世间挺有名气,死在南海从事的任上。崔炜住在南海,性情豁达,不管理家产,很崇尚豪士侠客。不几年,他家的财产全都用光,经常住在寺庙里。当时正是七月十五日,番禺县人大多都在庙里陈设珍肴异味,在开元寺中同时集中许多人唱戏。崔炜于是就去看热闹。他看到一位要饭的老太太,因为跌倒,碰倒了人家的酒缸。卖酒的打老太太。计算一下酒的价钱,仅仅一千钱而已。崔炜可怜那老太太,脱下衣服作价来替老太太赔还了。老太太没有表示感谢就走了。另一天老太太来告诉崔炜说:“感谢你替我摆脱困难处境。我善于灸治肿瘤。现在我有一些越井冈的艾蒿送给你,每次遇上长肿瘤的人,只用象灯心那么粗一小缕就可以治好。不光能给人治好病痛,还能使你得到美女为妻。”崔炜笑着接了过来。老太太忽然就不见了。几天后,因为到海光寺游览,遇见一位老和尚耳朵上长了一个瘤,崔炜就拿出艾蒿来试着给他灸治。就象老太太说的那样,只用了很少一点艾蒿就治好了。老和尚非常感激,对崔炜说:“贫僧没有什么酬谢你,只能念经求神仙保佑你多福了。这山下有一个姓任的老头,家里非常有钱,他也有这种病。你要能给他治好,一定能有厚报,请让我写封信给你推荐一下。”崔炜说:“好。”姓任的老头一听说崔炜是来给他治病的,乐得直蹦高儿,对崔炜非常恭敬谨慎。崔炜就拿出艾蒿来,一点火就治好了。姓任的老头对崔炜说:“感谢你治好了我的病痛,没有什么优厚的酬谢,只有十万钱送给你,请从从容容地玩玩,不要急急忙忙地离去。”崔炜于是就留在那里。崔炜善长音乐,听到主人的堂前有弹琴的声音,就问家童这是谁弹的。家童说是主人的女儿弹的。于是崔炜就把她的琴借来弹奏一番。那女子暗暗听了崔炜的琴声,就对他产生了爱慕之心。当时任老头家里供奉着一个叫独脚神的鬼,每隔三年,必须杀一个人给这个鬼上供。时间已经迫近了,却还没找到一个可以杀的人。姓任的老头突然负了心,叫来他的儿子核计道:“门下这位客人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以杀他给鬼吃。我听说大恩都可以不报,何况他只给我治好了一点小病。”于是任老头下令给鬼准备饭食。快到半夜的时候,打算杀掉崔炜,任老头暗中把崔炜那屋的门锁了,而崔炜并没发觉。任老头的女儿暗中得知此事,悄悄地拿一把刀从窗缝递给崔炜说:“我家供奉着一个鬼,今夜会杀你祭鬼的,你可以用这把刀打开窗子逃跑。不然,一会你就死了。这把刀你也拿走,不要连累了我。”崔炜吓了一身冷汗,挥动着刀,带着艾蒿,砍断了窗棂跳了出去,拔开门闩就跑了。任老头很快就发觉了,率领着十几个家僮拿着刀枪举着火把追出六七里,差不远就要追上的时候,崔炜因为迷失道路,一失脚掉进一口大枯井中。追赶的人因为找不到崔炜的踪迹,就回去了。崔炜虽然掉到井里,但是掉在干树叶上,没有受伤。等到天亮一看,是一个深坑,一百多丈深,没法出去。坑的四边空陷曲折,能装下一千人。有一条几丈长的白蛇盘屈在那里。前边有一个石臼,岩石上有一种象糖稀和蜂蜜的东西滴下来,流进臼中。那蛇就把这些东西喝掉。崔炜见那蛇与众不同,就叩头祷告说:“龙王,我很不幸,掉到这里边来了,希望龙王可怜可怜我,不要害我。”于是他喝掉蛇喝剩下的那些,也就不觉得饥渴了。他仔细看那蛇的嘴唇上,也长了一个肿瘤。崔炜感激蛇可怜他,想要为它灸治,怎奈没地方弄火。过了一会儿,远处有火飘到洞里来。崔炜就用这火点燃了艾蒿,开始给蛇灸治。那肿瘤应手掉到地上。蛇的饮食,长期以来一直受到这肿瘤的妨碍,等到除去,饮食就方便多了。于是蛇就吐出一颗直径一寸的大珍珠酬谢崔炜。崔炜没有接受,他对蛇说:“龙王能呼风唤雨,天阴天晴别人没法猜测。神色的变化由内心决定,行藏动静全由自己说了算。你一定能有办法援救危难之人。如果能救我回到人世,我就永生难忘,铭刻在肌肤上。只求能回去,不想要珠宝。”蛇就把珍珠咽下去,蠕动身子,要到什么地方去的样子。崔炜就拜了拜,跨到蛇身上随它而去。没有经过洞口,只在洞中行走,走了几十里。洞里头漆黑一片,只有蛇身上的光亮照亮两壁。当时能看清墙壁上画着一位古代男子,帽子和衣带全都有。最后触到一个石门,门上有金兽咬着的门环,打开门之后很明亮。蛇低着头不进去,它把崔炜卸了下来。崔炜以为到达人世了,就走进门去。他看到一间屋,很空阔,有一百多步宽。洞的四壁,都凿刻成一间一间的屋子,正中间的几间里有锦绣的帷帐,垂挂着金色的东西,紫色的墙壁,还用珠翠装饰着,闪闪烁烁的,就象许多明亮的星星穿连在一起。帐前有一个香炉,香炉上有龙、凤、龟、蛇、鸟雀等形象,都张着口喷出香烟来,芳香浓郁。傍边有一个小水池,池壁是用金子砌的,池里装的是水银和野鸭鸥鸟什么的。野鸭和鸥鸟都是用美玉雕成浮在水银上的。四壁下有床,都饰有犀角象牙。床上有琴瑟笙管鼗鼓柷敔等不可胜数的乐器。崔炜仔细一看,乐器上的手印还是新的。崔炜这才恍然大悟,不知道这是什么仙人的洞府。过了好长一会儿,他拿过琴来试着弹奏,四壁的窗户全都打开了。有一位小婢女走出来笑着说:“玉京子已经把崔家郎君送来了!”于是她就跑了回去。一会儿,有四位女子,全都梳着古人那样的环髻,拖着霓裳那样的衣服,来对崔炜说:“为什么崔公子擅自来到皇帝玄宫呢?”崔炜放下琴连连下拜。四位女子也还拜。崔炜说:“既然是皇帝的玄宫,皇帝在哪?”女子回答说:“皇帝参加祝融的婚礼去了。”于是她们让崔炜坐在床上弹琴,崔炜就弹了一曲《胡笳》。女子问:“这是什么曲子?”崔炜说:“这是《胡笳》。”女子说:“什么是《胡笳》?我们不懂。”崔炜说:“汉朝时,中郎将蔡邕的女儿蔡文姬流落在胡地,等到回来,她感叹自己在胡地的故事,就弹琴奏出了这支曲子,象胡地吹笳那种哀怨幽咽的声音。”四女子都高兴地说:“这确实是一支新曲子。”于是就让人摆下酒菜开始喝酒。崔炜就叩头,恳切地要求回家。女子说:“崔公子既然来了,这都是前定的缘分,何必这么匆忙!请暂且少住几天,羊城使者不久就能来,你可以跟着他回去。”又对崔炜说:“皇帝已许田夫人作你的妻子,你这就可以见她。”崔炜不知是怎么回事,不敢答应。于是就让侍女把田夫人找来。田夫人不肯来,说:“没有得到皇帝的诏令,不敢见崔家郎君。”第二次让她来她也没来,四位女子便对崔炜说:“田夫人又善良又美丽,举世无双,希望你好好待她。这也是前世定的。田夫人就是齐王的女儿。”崔炜说:“齐王是什么人?”女子说:“齐王叫田横,以前汉朝初年灭掉齐国他住到海岛上去了。”过了一会儿,有日光照到座位中来,崔炜就抬头一看,见上边有一孔穴,隐隐约约能看见人间的天空了。四女子说:“羊城使者来了。”于是有一头白羊,从空中慢慢地下来,一会儿就来到座间。羊背上有一位男子。这男子的衣服帽子很整齐。他拿着一支大笔,还有一封青色竹简,上面写着篆字。他把竹简放到香几上。四女子让一位侍女读那竹简:“广州刺史徐绅死,安南都护赵昌接替。”女子一边给使者斟酒一边说:“崔公子要回番禺县,请你给带回去。”使者大声答应下来。女子又回头对崔炜说:“改日你要替使者更换衣服屋宇,用来酬谢他。”崔炜只是一个劲地答应。四女子说:“皇帝有诏令,让把国宝阳燧珠给你。你拿到那里之后,能有一个胡人拿十万緍钱买它。”于是让一位侍女打开一个玉匣,取出一颗珍珠交给崔炜。崔炜拜谢之后捧接过来。他对四女子说:“我不曾拜见过皇帝,又不是皇帝的亲属,为什么要赠给我如此贵重的礼物?”女子说:“你的先人在越台上留有诗篇,那诗篇感悟了徐绅,徐绅就修缮了越台。皇帝感动,也写了相和的诗。赠给你珠子的意思,已显露在诗里。我们不告诉,你难道就不知道吗?”崔炜说:“不知道皇帝写的是什么诗?”女子让一位侍女在羊城使者的笔管上书题道:“千岁荒台隳路隅,一烦太守重椒涂。感君拂拭意何极,报尔美妇与明珠。”崔炜说:“皇帝本来叫什么?”女子说:“以后自然会知道的。”女子对崔炜说:“七月十五日,你要在广州蒲涧寺僻静的屋子里,准备美酒和丰足的饭菜,我们将把田夫人送去。”崔炜就连连下拜告别。他刚想要骑到羊背上,女子说:“知道你有鲍姑的艾蒿,可以留下一点。”崔炜留下一些艾蒿,却不知鲍姑是何人。瞬息之间就出了洞穴。两脚刚踩到平地上,使者和羊就不见了。望星空河汉,这时已经是五更天了。立刻听到蒲涧寺的钟声,他就来到寺中,寺里的和尚把早晨的粥食给他吃了,于是他回到了广州。崔炜以前租了一所房子住,到家的这天他去打听,人家告诉他,他已经离家三年了。主人对崔炜说:“你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三年不回来?”崔炜没有实说。打开门一看,积满灰尘的床榻还是老样子。他心里很悲怆。他打听刺史的情况,果然是徐绅死了,由赵昌接替了。于是崔炜来到波斯客栈,偷偷地卖那颗珍珠。有一位老胡人一见了这颗珠子,立刻就匍匐在地上行礼说:“你显然是进入南越王赵佗的墓中又出来的,不然,你不该得到这一宝贝。”因为赵佗是用这颗珍珠陪葬的。崔炜就如实地告诉了他,这才知道皇帝是赵佗,因为赵佗也曾经被称为南越武帝。于是老胡人用十万緍钱把珍珠买了去。崔炜问胡人道:“你根据什么认出它的?”胡人说:“这是我大食国的国宝阳燧珠。以前在汉朝初年,赵佗派一个有异才的人登山航海,把这颗珠子偷到番禺县来,到现在已有一千年。我国有一个懂得天象的人说,来年国宝应当回归,所以我国国王把我找去,给我准备大船和大量资金,让我到番禺来搜索此宝。今天果然得到了。”于是老胡人拿出玉液来把珍珠洗了洗,光照满屋。胡人立即开船回大食国去了。崔炜得到钱,就置备了家产。然而他寻访羊城使者却没有消息。后来他有事来到城隍庙,忽然发现有一个神像很像羊城使者,又见那神笔上有小字,原来是侍女题的,他这才准备了酒肉来祭奠。他又重新装修和粉饰了神像,扩建了庙宇。这才知道羊城就是广州城,庙里有五只羊。崔炜又寻找姓任的老头住在哪里,村里的老人告诉他说,他所找的,只不过是南越尉任嚣的坟墓罢了。他又登上越王的殿台,看先人的诗。诗是这样的:“越井冈头松柏老,越王台上生秋草。古墓多年无子孙,野人踏践成官道。”又有越王的和诗,字迹很怪。他就向主管的人打听。主管的人说:“徐绅大夫因为登上此台,被崔侍御的诗感动,所以重新粉饰了台殿,使台殿焕然一新。后来要到七月十五了,崔炜就准备了丰厚的又干净又香甜的饭食和美酒,留住在蒲涧寺的僧室里。将到半夜的时候,果然四位女子伴着田夫人来了。田夫人容色美艳,言谈文雅。四女子和崔炜饮酒说笑,天将亮时才告别。崔炜于是再拜谢之后,给越王写了信,言辞很谦虚,礼物很丰厚,表示尊敬而已。于是就和田夫人回到屋里。崔炜问田夫人说:“你既然是齐王的女儿,为什么要嫁给南越人?”夫人说:“我国破家亡,被越王掳去做了嫔妃。越王死了,就用我殉葬了。我竟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想田广烹杀郦食其的情景,就像发生在昨天。每次想起往事,就泪流满面。”崔炜问道:“那四位女子都是谁?”夫人说:“有两个是瓯越王摇献来的,另两人是闽越王无诸献来的,都是殉葬的。”崔炜又问道:“以前四女子说的那位鲍姑是谁?”夫人说:“是鲍靓女,也就是葛洪的妻子。她在南海做了许多灸治病人的事。”崔炜这才惊叹昔日那个老太太。他又问:“为什么叫蛇是玉京子?”夫人说:“以前安期生经常骑着这条龙去朝见玉京,所以叫它玉京子。”崔炜因为在洞中喝过龙的余沫,肌肤显得年轻细嫩,身体轻健有力,后来他在南海住了十几年,就散放金银破了家产,专心修道,竟带着妻室到罗浮山去寻访鲍姑。后来不知他究竟到哪儿去了。神仙三十五    成真人 柏叶仙人 齐映 王四郎 韦丹 冯大亮   成真人      成真人者,不知其名,亦不知所自。唐开元末,有中使自岭外回,谒金天庙,奠祝既毕,戏问巫曰:“大王在否?”对曰:“不在。”中使讶其所答,乃诘之曰:“大王何往而云不在?”巫曰:“关外三十里迎成真人耳。”中使遽令人于关候之。有一道士,弊衣负布囊,自关外来。问之姓成,延于传舍,问以所习,皆不对。以驿骑载之到京,馆于私第,密以其事奏焉。玄宗大异之,召入内殿,馆于蓬莱院,诏问道术及所修之事,皆拱默不能对,沉真朴略而已。半岁余,恳求归山。既无所访问,亦听其所适,自内殿挈布囊徐行而去。见者咸笑焉。所司扫洒其居,改张帏幕,见壁上题曰:“蜀路南行,燕师北至。本拟白日升天,且看黑龙饮渭。”其字刮洗愈明。以事上闻。上默然良久,颇亦追思之。其后禄山起燕,圣驾幸蜀,皆如其谶。(出《仙传拾遗》)      有一位成真人,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唐朝开元年末,有一位中使从岭外回来,到金天庙拜谒,一切奠祝完毕之后,他和巫师开玩笑说:“大王在不在?”巫师说:“不在。”中使对她的回答感到奇怪,就问:“大王到哪去了,你说不在?”巫说:“到关外三十里的地方去迎接成真人了。”中使立刻派人到关前等候。有一个道士,穿着破衣服,背着一个布口袋,从关外走来。一问道人姓成,就把他接进官家的客栈。问他修习的是什么道术,他全都不回答。让他骑着驿站的马来到京城,住进中使自己的宅第里。中使秘密地把道士的事奏明了皇帝。唐玄宗非常惊奇,把道士召入宫内,让他住进蓬莱院。唐玄宗问他有什么道术以及修习方面的事,他全都只拱手不作回答。他这是隐蔽真相,质朴不张扬罢了。半年多之后,他请求回山。既然不能从他那里问出什么,也就任他愿意到什么地方就到什么地方去吧。他从内殿带着布口袋慢慢地走去,见到的人全都笑他。负责洒扫的人收拾他住过的屋子,挂帏幕的时候,见墙壁上题写道:“沿着蜀路往南走,燕地的军队从北面来。本打算白天就成仙飞去,暂且留下来看看黑龙喝渭水。”那些字经过刮洗更加清楚。把这事奏明皇上,皇上沉默了好久,认真地回忆往事,不解其意。后来安禄山从燕地起兵,皇帝去了蜀地,全都让道士说中了。   柏叶仙人      柏叶仙人田鸾,家居长安。世有冠冕,至鸾家富。而兄弟五六人,皆年未至三十而夭。鸾年二十五,母忧甚,鸾亦自惧。常闻道者有长生术,遂入华山,求问真侣,心愿恳至。至山下数十里,见黄冠自山而出,鸾遂礼谒,祈问隐诀。黄冠举头指柏树示之曰:“此即长生药也,何必深远,但问志何如尔。”鸾遂披寻仙方。云:“侧柏服之久而不已,可以长生。”乃取柏叶曝乾,为末服之,稍节荤味,心志专一,服可至六七十日,未有他益,但觉时时烦热,而服终不辍。至二年余,病热,头目如裂,举身生疮。其母泣曰:“本为延年,今返为药所杀。”而鸾意终不舍,尚服之。至七八年,热疾益甚,其身如火,人不可近,皆闻柏叶气,诸疮溃烂,黄水遍身如胶。母亦意其死。忽自云:“体今小可,须一沐浴。”遂命置一斛温水于室,数人舁卧斛中,自病来十余日不寝,忽若思寝,乃令左右掩户勿惊,遂于斛中寝,三日方悟,呼人起之,身上诸疮,皆已扫去,光彩明白,眉须绀绿,顿觉耳目鲜明。自云:“初寝,梦黄冠数人,持旌节导引,谒上清,遍礼古来列仙,皆相谓曰:‘柏叶仙人来此?遂授以仙术,勒其名于玉牌金字,藏于上清。’谓曰:‘且止于人世修行,后有位次,当相召也。’复引而归。”鸾自此绝谷,并不思饮食,隐于嵩阳。至贞元中,已年百二十三岁矣,常有少容。忽告门人,无疾而终,颜色不改,盖尸解也。临终异香满室,空中闻音乐声,乃造青都。赴仙约耳。(出《化源记》,明抄本作出《原化记》)      柏叶仙人名叫田鸾,家住长安。他家世代做官,到有了田鸾的时候,家中很富。田鸾兄弟五六个,全都不到三十岁就早死了。田鸾二十五岁的时候,他母亲非常忧愁,他自己也很害怕。他曾经听说修道的人有长生不老的道术,于是他就进了华山。他打听寻找仙人,心情十分诚恳。走到山下几十里的地方,遇见一位道士从山里来,于是他就上前拜见,向道士打听长生的秘诀。道士抬头指着柏树说:“这就是长生药啊!何必到更深更远的地方去!只问你自己意志如何罢了。”田鸾就进一步打听仙药的配方。道士说:“柏叶长期不间断地服用,就能长生。”于是把柏叶晒干,加工成粉末服用,逐渐控制吃鱼肉,心志专一。田鸾服用了六七十天,没有别的效果,只觉得时时烦躁发热。但他坚持服用不间断。到两年多后,他就头痛发烧,全身生疮。他母亲哭泣着说:“本来是为了延寿,现在反倒被药害死了。”但是田鸾坚决不放弃,还是照吃不误。到了七八年,发烧的病更厉害了。他的身上就像着火一般,别人不能接近他。谁都能闻到他身上的一股柏叶的气味。身上的疮全都溃烂,黄水流遍全身,干了像胶一样。母亲也认为他要死了。忽然有一天他自己说:“身体今天像好一些,要洗个澡。”于是让人在屋里放了一大盆水,几个人把他抬到大盆里。从有病以来,他睡眠很少,现在他忽然想睡,于是就让左右的人把门掩上,不要弄出声响惊扰他,他就泡在盆里睡着了。三天之后他才睡醒,喊人把他扶起来。他身上的那些疮,一扫而光。精神焕发,皮肤白净,眉毛胡须也变得黑中透绿。他突然觉得耳目聪明。他说:“我睡的时候,梦见几个道士拿着旌节带领我去拜谒上清,见到自古以来所有的神仙,他们都互相说:“柏叶仙人到这儿来了!”于是就教给我仙术,把我的名字在玉牌上刻成金字,收藏在上清。他们对我说:你暂且在人世间修行,以后有了位置就叫你来。后来就又领我回来。”田鸾从此不再吃粮食,并不觉得饥渴。他隐居在嵩阳。到贞元年间,他已经一百二十三岁了,还总是很年轻的样子。忽然有一天他告诉门人,没病就死了,脸色没变,大概是尸解了。他临终的时候异香满室,空中有音乐的声音。这是他造访青都,赴神仙的约会去了。   齐映      齐相公映,应进士举,至省访消息。歇礼部南院,遇雨未食,傍徨不知所之,徐步墙下。有一老人,白衣策杖,二小奴从,揖齐公曰:“日已高,公应未餐,某居处不远,能暂往否。”映愧谢,相随至门外。老人曰:“某先去,留一奴引郎君。”跃上白驴如飞。齐公乃行至西市北,入一静坊新宅,门曲严洁。良久,老人复出。侍婢十余,皆有所执。至中堂坐,华洁侈盛。良久,因铺设于楼,酒馔丰异。逡巡,人报有送钱百千者。老人曰:“此是酒肆所入。某以一丸药作一瓮酒。”及晚请去。老人曰:“郎君有奇表,要作宰相耶?白日上升耶?”齐公思之良久,云:“宰相。”老人笑曰:“明年必及第,此官一定。”赠帛数十疋,云:“慎不得言于人。有暇即一来。”齐公拜谢。自后数往,皆有卹赉。至春果及第。同年见其车服修整,乘醉诘之。不觉尽言。偕二十余人,期约俱诣就谒。老人闻之甚悔。至则以废疾托谢不见,各奉一缣,独召公入,责之曰:“尔何乃轻泄也?比者升仙之事亦得,今不果矣。”公哀谢负罪,出门去。旬日复来,宅已货讫,不知所诣。(出《逸史》)      有一位叫齐映的相公参加了进士考试,到省里打听消息,住在礼部的南院,遇上雨不能出去吃饭,心里犹豫不决,不知到什么地方去,就慢慢走在墙下。有一位老人,穿白色衣服,拄着拐杖,两个小仆人跟在他身后。老人向齐映作揖说:“日头已经升高,你大概还没吃饭,我家离这不远,你能到我那去吗?”齐映道谢,跟着老人来到门外。老人说:“我先回去,留一个小仆人领着你。”说完,老人骑上一头白驴,飞一样驰去。齐映就走到西市北侧,被领进一所清净的新宅子。宅子的门庭曲折,整齐干净。等了好长时间,老人又走出来,并且有十几位婢女跟随。婢女们的手中都拿着东西。来到中堂落座,见中堂里的摆设华丽洁净,奢侈丰盛。过了一会儿,就在楼上铺设坐席,摆上丰盛的美酒佳肴。正在这时,有人报告,说有一个人送来一百千钱。老人说:“这是酒肆送来的,我用一丸药给他们做了一坛酒。”到了晚上,齐映请求回去。老人说:“你有奇特的仪表,你是要做宰相呢,还是做神仙呢?”齐映说:“我想做宰相。”老人笑着说:“明年你一定能考中,这个宰相你做定了。”临走时老人赠给他几十匹帛,对他说:“千万不要对别人讲这件事。有空闲就再来一坐。”齐映拜谢老人。后来他又来过几次,每次都有馈赠。等到第二年春天,他果然考中了。他的同辈们见他车子衣服都很修整,趁他喝醉了问他,他不知不觉中全都讲了出来。他和二十多人一块儿,约好一起到老人那里去拜谒。老人听说了非常后悔。齐映领人来到,老人则托病不见他们,各赠他们一疋绢,只把齐映叫了进来,责备他说:“你为什么轻易地把事情泄露出去?最近升天做神仙的事也可能获得,现在不行了。”齐映哀痛地谢罪,出门而去。十天后他又来,老人已把房屋卖给别人,不知去到哪里了。   王四郎      洛阳尉王琚。有孽侄小名四郎。孩提之岁,其母他适,因随去。自后或十年五年至琚家,而王氏不复录矣。唐元和中,琚因常调,自郑入京,道出东都,方过天津桥。四郎忽于马前跪拜,布衣草履,形貌山野。琚不识。因自言其名。琚哀愍久之。乃曰:“叔今赴选,费用固多,少物奉献,以助其费。”即于怀中出金,可五两许,色如鸡冠。因曰:“此不可与常者等价也。到京,但于金市访张蓬子付之,当得二百千。”琚异之,即谓曰:“尔顷在何处?今复何适?”对曰:“向居王屋山下洞,今将往峨嵋山。知叔到此,故候拜觐。”琚又曰:“尔今停泊在何处?”对曰:“中桥逆旅席氏之家。”时方小雨,会琚不赍雨衣,遽去曰:“吾即至尔居。”四郎又拜曰:“行李有期,恐不获祗候。”琚迳归,易服而往,则已行矣。因询之席氏。乃曰:“妻妾四五人,皆有殊色;至于衣服鞍马,华侈非常。其王处士肩舆先行,云往剑南。”琚私奇之,然未信也。及至上都,时物翔贵,财用颇乏。因谓家奴吉儿曰:“尔将四郎所留者一访之。”果有张蓬子。乃出金示之。蓬子惊喜,捧而叩颡曰:“何从得此?所要几緍?”吉儿即曰:“二百千耳。”蓬子遂置酒食,宴吉儿,即依请而付。又曰:“若更有,可以再来。”吉儿以钱归。琚大异之。明日自诣蓬子。蓬子曰:“此王四郎所货化金也。西域商胡,专此伺买,且无定价,但四郎本约多少耳,逾则不必受也。”琚遂更不取焉。自后留心访问,冀一会遇。终不复见之。(出《集异记》)      洛阳县尉王琚,有个妾生的侄子,小名叫四郎。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母亲改嫁他人,他就随母亲一块去了。从此以后,王四郎或者十年或者五年到王琚家来一趟,王氏家族就不再把他看作本家成员。唐朝元和年间,王琚因为工作变动,从郑州到京城,从东都走出来,刚过了天津桥,王四郎忽然在马前跪拜,穿着布衣草鞋,一副山野人的样子。王琚不认识他,于是他自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王琚哀叹怜悯了半天。王四郎便说:“叔叔现在去赴选,所需费用很多。今献上少许东西做你的花费。”于是他从怀里取出一块金子,大约有五两,颜色象鸡冠。他对王琚说:“这块金子不能和常见的金子一样价钱,到了京城,只要在金市上找到张蓬子交给他,能获得二百千钱。”王琚感到惊异,就对他说:“你最近住在哪里?现在又要到什么地方去?”王四郎回答说:“以前住在王屋山下的一个洞中,现在要到峨嵋山去。知道叔叔到这里来,所以等在这里拜见。”王琚又说:“你现在住宿在什么地方?”王四郎说:“在中桥姓席的客栈里。”当时正下着小雨,赶上王琚没带雨衣,马上就要离去,说道:“我这就到你住的地方去。”王四郎又拜谢说:“行旅是有期限的,恐怕不能单独等你。”王琚径直回去,换了衣服就来到席氏客栈,而王四郎已经走了。于是王琚就打听席氏,席氏说:“王处士妻妾四五个,都有美色,至于衣服车马,更是华侈非常。那王处士坐着轿子先走了,说是到剑南去。”王琚心里奇怪,但是并没相信。等到了上都,当时物价飞涨,费用很缺乏,于是对家仆吉儿说:“你去把四郎留的那块金子拿去打听打听。”一打听,果然有个张莲子,吉儿就拿出金子来给他看。张莲子又惊又喜捧着金子点头说:“从哪弄来的?要多少钱?”吉儿就说:“只要二百千而已。”张蓬子就置办酒食,宴请吉儿,并立即如数付了钱。又说:“如果还有,可以再拿来。”吉儿把钱带回来,王琚非常惊奇。第二天他亲自去见张蓬子。张蓬子说:“这是王四郎卖的变化出来的金子。西域的胡商,专门等着购买,而且没有定价,只由王四郎原本约定多少就是多少,多给他就不一定接受了。”王琚于是再不要了。以后他留心访问,希望再遇见王四郎,但是他终究没有再见到。   韦丹      韦丹大夫及第后,历任西台御史。每常好道,未曾有遇。京国有道者,与丹交游岁久,忽一日谓丹曰:“子好道心坚,大抵骨格不成。某不能尽知其事,可自往徐州问黑老耳。”丹乃求假出,往徐州。经数日,问之。皆云无黑老。召一衙吏问之曰:“此州城有黑老,家在何处?”其吏曰:“此城郭内并无。去此五里瓜园中,有一人姓陈,黑瘦贫寒,为人佣作,赁半间茅屋而住。此州人见其黑瘦,众皆呼为黑老。”韦公曰:“可为某邀取来。”吏人至瓜园中唤之。黑老终不肯来。乃驱迫之至驿。韦公已具公服,在门首祗候。韦公一见,便再拜。黑老曰:“某佣作求食,不知有何罪,今被捉来,愿得生回。又复怖畏惊恐,欲走出门,为吏人等遮拦不放。自辰及酉,韦公礼貌益恭。黑老惊惶转甚。略请上厅,终不能得。至二更来,方上阶,不肯正坐。韦公再拜谘请,叩问不已。至三更,黑老忽然倒卧于床上,鼻息如雷。韦公兢兢床前而立,久,因困极,不觉兼公服亦倒卧在床前地上睡。至五更,黑老起来,以手抚韦公背云:“汝起汝起。汝似好道,吾亦爱之。大抵骨格不成就,且须向人间富贵。待合得时,吾当来迎汝;不然,恐汝失路耳。初秋日,可再来此,当为汝尽话。”言讫,倏已不见。韦公却归。至立秋前一日晚,至徐州,黑老已辰时死矣。韦公惆怅,埋之而去。自后寂绝。二十年不知信息。韦公官江西观察使,到郡二年,忽一日,有一叟谓阍人曰:“尔报公,可道黑老来也。”公闻之,倒屣相迎。公明日无疾,忽然卒。皆言黑老迎韦公上仙矣。(出《会昌解颐录》)      韦丹大夫进士及第后,做过西台御史。他平常喜欢道术,只是不曾遇到过神仙。京城里有一位修道的,和韦丹交游了一年多,有一天对韦丹说:“你喜欢道术的意志很坚定,大概是骨骼不行。我不能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可以自己到徐州去问一问黑老。”韦丹就请假出来,来到徐州。经过几天,问谁谁都说没有黑老。他找来一位衙吏问道:“这个州城里有一个叫黑老的人,他家住在哪?”那个衙吏说:“这个城郭当中却没有。离这五里的瓜园,有一个人姓陈。这个人黑瘦,很穷,给人做工,租了半间草房居住。这个州里的人见他又黑又瘦,大家都叫他黑老。韦丹说:“你替我把他找来。”衙吏到瓜园叫黑老,黑老始终不肯来,衙吏就硬把他弄到驿站。韦丹已穿好官服,在门口专门等他。韦丹一见到黑老,就连连下拜。黑老说:“我给人做工挣饭吃,不知道有什么罪,现在被捉来,希望能让我活着回去。”黑老惊恐万状,想要跑出门去,被衙吏们拦住了。从辰时到酉时,韦丹对黑老更加恭敬。黑老更加惊惧。韦丹请黑老到大厅坐坐,始终没成。到了二更天,黑老才走上台阶。他不肯坐在正座上。韦丹再三下拜,不停地请求、叩问。到了三更,黑老忽然倒在床上,鼻息如雷地睡着了。韦丹小心谨慎地站在床前,时间长了也太困乏了,不知不觉穿着官服也倒在床前的地上睡着了。到了五更天,黑老起来,用手抚摸着韦丹的后背说:“你起来,你起来。你好像好道,我也喜欢。大概是骨骼不成全你,暂且必须面对人间的富贵,等到应该得道的时候,我就来接你。不然,恐怕你迷失道路。初秋的时候,你可以再到这里来,我就全都告诉你。”说完,倏地不见了。韦丹回来,到了立秋前一天的晚上又来到徐州。黑老已经在辰时的时候死了。韦公很惆怅,把他埋葬之后便走了。从此以后两相寂绝,二十年不知音信。韦公任江西观察使,到郡二年,忽然有一天,有一个老头对守门人说:“你进去告诉韦公,就说黑老来了。”韦丹听说之后,慌慌忙忙鞋都穿倒了就跑出来迎接。第二天,韦丹本来没病却忽然死了,人们都说黑老接韦丹上天做神仙去了。   冯大亮      冯大亮者,导江人也。家贫好道,亦无所修习。每道士方术之人过其门,必留连延接。唯一牛拽步磨以自给,一旦牛死,其妻对泣。叹曰:“衣食所给,在此牛尔。牛既死矣,何以资口食乎?”慈母山道士,每过其家,即憩歇累日。是时道士复来,夫妇以此语之。道士曰:“皮角在乎?”曰:“在。”即取皮鸾缀如牛形,斫木为脚,以绳系其口,驱之遂起,肥健如常。曰:“此牛不复饮食,但昼夜使之可也。慎勿解其口。尔以此牛拽磨,为倍于常。”道士亦不复耒。数年盛暑,牛喘甚急。牧童怜之,因解其口。遽成皮骨而已。然其家已渐富,改置酒肆。常以奉道祈感遇仙人,仍力行救物,好宾客。有樵叟三五人,诣其家饮酒,常不言钱,礼而接之,虽数益敬。忽一人曰:“我辈八人,明日具来,共谋一醉,无以人多为讶。”至时,樵叟八人偕至,客于袖中出柟木一枝,才五六寸,栽于庭中,便饮酒尽欢而去。曰:“劳置美酒,无以为报。此树径尺,则家财百万。此时可贡助天子,垂名国史。十年后,会于岷岭巨人宫,当授以飞仙之道。”言讫而去。旬日而树已凌空,高十余丈,大已径尺。其家金玉自至,宝货自积,殷富弥甚。虽王孙、糜竺之家,不能及也。五年,玄宗幸蜀,大亮贡钱三十万贯,以资国用。(出《仙传拾遗》)      冯大亮是导江人。他家里贫穷,喜欢道术,但他没有修习什么。每当有道士或有方术的人从他家门前路过,他一定会舍不得人家离开而迎接到自己家里。他家只有一头老牛用来拉磨赚钱维持生活。有一天牛死了,他的妻子对他哭泣,叹道:“全家人的衣食供给,全凭这头老牛,牛已经死了,靠什么维持衣食呢?”慈母山上的一位道士,每次路过他家,就要在他家住上一些日子。这个时候道士又来了,夫妻二人就把牛死了的事告诉了道士。道士说:“牛皮和牛角还在吗?”回答说还在。道士就把牛皮绑系成牛的形状,砍四根木头做牛腿,用绳子系住它的嘴,一驱赶它就活起来,和往日一样肥实健壮。道士说:“这头牛不再喝水吃草料,只管让它白天黑夜地干活就行了。千万不要解开它的口绳。你用这头牛拉磨,它的力气是一般牛的一倍。”道士也不再来了。几年之后,一个盛夏的热天里,牛喘得很急,牧童可怜它,就解开了它的口绳,它立刻变成了一堆皮和骨头。但是冯大亮家已经渐渐富起来,改磨房为酒馆儿。他常常凭此酒馆儿奉行道教,祈求感遇仙人。还努力去做救人济物的事,喜欢与宾客交游。有三五个打柴的老头,到他家里来喝酒。他常常不谈钱,以礼相待,虽然白喝了多次,他更加尊敬他们。忽然有一天一个人说:“我们八个人,明天全都来,在一块喝个一醉方休。你不要因为人多感到惊讶。”到了时候,八个砍柴的老头一块来了。有一人从袖子里取出一棵小楠木,才五六寸高,栽在院子里,然后就饮酒作乐。那人说:“有劳你为我们置办美酒,没有什么报答你,就为你栽了这棵小树。这棵树长到径尺粗的时候,你家就家财万贯了。这时候,你可以进贡帮助天子,在国史上留名。十年后,咱们到岷岭巨人宫相会,会教给你成仙的道术的。”说完他们就走了。十天之后,那棵小树已经长入高天,十几丈高,粗已够径尺,他家里便金玉自己飞来,宝物自己堆积,非常富有,即使是卓王孙、糜竺这样的大富人家,也不如他家。五年后,唐玄宗到蜀地避难,冯大亮贡献三十万贯钱,用来资助国家。神仙三十六    徐佐卿 拓跋大郎 魏方进弟 李清   徐佐卿      唐玄宗天宝十三载重阳日猎于沙苑。时云间有孤鹤徊翔。玄宗亲御弧矢中之。其鹤即带箭徐坠,将及地丈许,欻然矫翼,西南而逝。万众极目,良久乃灭。益州城西十五里,有道观焉。依山临水,松桂深寂,道流非修习精悫者莫得而居之。观之东廊第一院,尤为幽寂。有自称青城山道士徐佐卿者,清粹高古,一岁率三四至焉。观之耆旧,因虚其院之正堂,以俟其来。而佐卿至则栖焉,或三五日,或旬朔,言归青城。甚为道流所倾仰。一日忽自外至,神彩不怡,谓院中人曰:“吾行山中,偶为飞矢所加,寻已无恙矣;然此箭非人间所有,吾留之于壁,后年箭主到此,即宜付之,慎无坠失。”乃援毫记壁云:“留箭之时,则十三载九月九日也。”及玄宗避乱幸蜀,暇日命驾行游,偶至斯观,乐其嘉境,因遍幸道室。既入此堂,忽睹其箭,命侍臣取而玩之,盖御箭也。深异之,因询观之道士。具以实对。则视佐卿所题,乃前岁沙苑从田之箭也,佐卿盖中箭孤鹤耳。究其题,乃沙苑翻飞,当日而集于斯欤。玄宗大奇之,因收其箭而宝焉。自后蜀人亦无复有遇佐卿者。(出《广德神异录》)      唐玄宗在天宝十三年重阳节那天到沙苑打猎,当时云间有一只孤鹤在来回飞翔。唐玄宗亲自拉弓放箭把鹤射中了,那鹤就带着箭慢慢地往下降落,离地还有一丈来高的时候,它突然一振翅膀,向西南飞去了。千万人都一直望着它,好久好久才消逝。益州城西十五里,有一个道观。这道观依山傍水,松树桂树成片,山深林静。道流之中,如果不是精心谨慎地进行修炼的人是不能住到这里的。这个观的东廊第一院,尤其幽静。有一个自称是青城山道士名字叫作徐佐卿的,样子清纯高古,一年大概能来好几趟。观中的老年人,因此总是空着那院的正堂,等着徐佐卿来。而徐佐卿一来就住在这里,或三五日,或十天半月就走。他说回青城。道流中人都很仰慕他。有一天他忽然从外面走进来,神色不怎么高兴。他对院子里的人说:“我在山里走路,偶然被飞箭射中,不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但是这箭不是普通人所有的。我把这支箭留在墙壁上,后年箭的主人到这里来,就把箭交给他。一定不要弄丢了!”他还拿笔在墙壁上记道:“留箭的时候,是天宝十三年九月九日。”等到唐玄宗避难来到四川,闲暇之日坐着车游玩,偶然来到这个观,很喜欢这里的佳境,就遍游所有的道室。走进这个院的正堂之后,忽然看到了那支箭,让侍臣拿过来玩赏。他一看这是一支御用的箭,非常惊奇,于是就询问观里的道士,道士全都如实地回答了。唐玄宗就去看徐佐卿题的字,原来是前年在沙苑打猎射出的那支箭。徐佐卿大概是中箭的那只孤鹤。细究那题字,是它在沙苑中箭之后翩翻飞翔,当日就飞到这里了。唐玄宗非常惊奇,就收藏了那支箭,作为一件宝物。以后蜀地人也没有再遇到过徐佐卿的。   拓跋大郎      天宝中,有扶风令者,家本权贵,恃势轻物,宾客寒素者无因趋谒。由是谤议盈路。时主簿李、尉裴者,好宾客。裴颇好道,亦常隐于名山,又好施与,时亦补令之阙。常因暇日,会宴邑中,客皆通贵,裴尉疾不赴。宾客方集,忽有一客,广颡,长七尺余,策杖携帽,神色高古,谓谒者曰:“拓拔大郎要见府君。”谒者曰:“长官方食,不可通谒。请俟罢宴。”客怒曰:“是何小子,辄尔拒客,吾将自入。”谒者惧,走以白令。令不得已,命邀之升阶。令意不悦,而客亦不平。既而宴会,率不谦让。及终宴,皆不乐。客不揖去。令亦长揖而已。客色怒甚,流言而出。时李主簿疑为异人。李归,召裴尉而告之云:“宴不乐,为此客耳。观其状,恐是侠者,惧且为害。吾当召而谢之。”遂与裴共俟,命吏邀客,客亦不让而至。时已向夜,李见甚敬。裴尉见之,忽趋避他室。李揖客坐定,复起问裴。裴色兢惧甚,谓李曰:“此果异人,是峨嵋山人,道术至高者。曾师事数年,中路舍之而逃。今惧不可见。”李子因先为裴请。裴即衣公服趋入,鞠躬载拜而谢罪。客顾之良久。李又为言。方命坐。言议皆不相及。裴益敬肃,而李益加敬焉,兼言令之过。李为辞谢再三。仍宿于李厅。李夙夜省问,已失所在,而门户扃闭如故。益以奇之。比旦,吏人奔走报云:“令忽中恶,气将绝而心微暖。”诸寮相与省之,至食时而苏。令乃召李主簿入见,叩头谢之曰:“赖君免死耳。”李问故。云:“昨晚客,盖是神人。吾昨被录去,见拓拔据胡床坐,责吾之不接宾客。遂命折桑条鞭之,杖虽小而痛甚。吾无辞谢之,约鞭至数百。乃云:‘赖主簿言之,不然死矣,敕左右送归,方得苏耳。”举示杖痕犹在也。命驾往县北寻之。行三十里,果见大桑林,下有人马迹甚多,地有折桑条十余茎,血犹在地焉。令自是知惧。而拓拔从此不知所之。盖神仙也。(出《原化记》)      天宝年间,有一个扶风县的县令,他出身于权贵家庭,依仗权势轻视他人,贫寒的宾客就没有机会去拜访他,因此人们对他有许多抨击和议论。当时有一个姓李的主簿和一个姓裴的县尉,这两个人都喜欢宾客。裴县尉还喜欢道教,也曾经在名山里隐居过,还好施舍,有时也弥补县令的缺点。县令曾经趁闲暇在城里举办宴会,前来赴宴的宾客都与权贵有交往,裴县尉因病没有出席。宾客们刚到齐,忽然又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额头挺宽,身高七尺有余,拄着拐杖,托着帽子,神色清高古朴。他对负责通报的官吏说:“我是拓跋大郎,要见府君。”负责通报的官吏说:“长官们正在吃饭,不能通报,请等到宴会结束再通报。”来客生气地说:“你是干什么的小子,竟敢如此拒绝客人?不通报我就自己闯进去!”负责通报的兴,来客也不满意。接着开始宴会,却不礼让来客。等到宴会结束,大家全都不乐。那客人不告辞就走了,县令也仅仅作了一个长揖而已。客人的脸色非常愤怒,说着难听的话走出去。当时李主簿怀疑这个人是个神异的人。李主簿回到家里,把裴县尉叫来对他说道:“宴会不欢而散,是因为这个客人。看他那样子,恐怕是个侠客。我担心他将成为一种危害,我们应该把他找来向他认错。”于是李主簿和裴县尉一起等候,派人去找那客人。那客人也不谦让,就来了。当时已是傍晚。李主簿见了他,非常尊敬。而裴县尉见了他,急忙躲到别的屋去了。李主簿揖请客人坐定之后,又去问裴县尉。裴县尉非常惊惧,对李主簿说:“这个人果然是神异之人。他是峨嵋山人,道术极高超。我曾拜他为师多年,中途离开他逃跑了,现在只怕他不会见我。”于是李主簿先替裴县尉向客人求情,裴县尉就穿上官服走进去,鞠躬参拜而谢罪。那客人对着裴县尉看了许久。李主簿又为裴县尉求情,客人这才让裴县尉坐下。言谈议论过程中,客人根本没提及裴县尉逃跑的事,裴县尉就更加肃然起敬。李主簿也更加尊敬他。又谈到了县令的过错,李主簿再三替县令认错。客人宿在李主簿的厅堂里。李主簿连夜去探望客人。客人已不外哪儿去了,但是门窗仍然是关着的。李主簿更加奇怪。到了早晨,有个官吏跑来报告说:“县令忽然间得了恶病,气要断了而心还稍暖。僚属们一块去看望他。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他苏醒了,就叫李主簿去见。李主簿去了。县令向他叩头致谢说:“全靠你救了我一命啊!”李主簿问原因,县令说:“昨天那位客人,大概是一位神人。我昨晚被拘去,看见拓跋大郎坐在一把交椅上。他责备我不交接宾客,就让人折桑树枝打我,树棍虽小却非常疼痛。我无话可说。大约打到几百下,才说:“靠李主簿为你讲情,不然就打死你!”于是让人把我送回来,我这才醒了。”县令抬起身子让大家看,被抽打的伤痕还在呢。他让人骑马到县北去寻找,走了三十里,果然看见一片大桑林,林下有很多人马的足迹,地上有十几根桑树枝条,血迹也还留在地上。县令从此知道害怕了。而拓跋从此不知哪儿去了。他大概是个神仙。   魏方进弟      唐御史大夫魏方进,有弟年十五余,不能言,涕沫满身。兄弟亲戚皆目为痴人,无为恤养者。唯一姊悯怜之,给与衣食,令仆者与洗沐,略无倦色。一旦于门外曝日搔痒。其邻里见朱衣使者,领数十骑至。问曰:“仙师何在。”遂走到见搔痒者,鞠躬趋前,俯伏称谢。良久,忽高声叱曰:“来何迟!勾当事了未?”曰:“有次第。”又曰:“何不速了却?且去!”神彩洞彻,声韵朗畅,都无痴疾之状。朱衣辈既去,依前涕下至口,搔痒不已。其夜遂卒。魏公等虽惊其事,而不异其人,遂随事瘗埋。唯姊悲恸有加,潜具葬礼。至小殓之日,乃以一黄绣披袄子,平日所惜者,密置棺中。后魏公从驾至马嵬,其姊亦随去,禁兵乱,诛杨国忠,魏公亲也,与其族悉预祸焉。时其姊偶出在店外,闻难走,遗其男女三人,皆五六岁,已分为俎醢矣,及明早军发,试往店内寻之,僵尸相接,东北稍深一床上,若有衣服,就视之,儿女三人,悉在其中,所覆乃是葬痴弟黄绣袄子也。悲感恸哭。母子相与入山,俱免于难。(出《逸史》)      唐朝御史大夫魏方进,有一个十五岁多一点的弟弟,不会说话,鼻涕唾沫满身,兄弟亲戚把他视为傻子,没有抚养他的,只有他的一个姐姐可怜他,供他吃穿,让仆人给他洗衣服洗头洗脚什么的,一点没有厌倦的表现。一天早晨,他在门外晒日头搔痒痒,他的邻居看见一个红衣使者,领着好几十骑马的到来,问道:“仙师在哪?”于是红衣使者走到他面前鞠躬,俯下身去称谢。许久,他忽然高声叱道:“为什么来晚了?事情办完了吗?”红衣使者说:“还有一些未完。”他又说:“为什么不赶快了却?去吧!”他神彩奕奕,通达事理,声音爽朗通畅,完全没有痴病的症状。红衣使者们走后,他又像先前那样,鼻涕流到口边,不停地搔痒了。那天夜里他就死了。魏方进等人虽然对这件事感到吃惊,却不认为这个人是个异人,于是就草草装殓。只有那位姐姐非常悲痛,偷偷地举行了葬礼,到了入殓的时候,就把平常爱惜的一件黄色绣花披袄子偷偷地放到棺材里。后来魏方进随从皇帝来到马嵬坡,他姐姐也一块前去。禁兵叛乱,杀了杨国忠。杨国忠是魏方进的亲戚。魏方进和他的家族全都遭到大祸。当时他的姐姐偶然走出店来,听说发生了灾难就逃跑了,丢下了三个儿女,都五六岁,估计是已被砍成肉酱了。等到第二天早晨军队出发了,她到店里去寻找,见死尸满地,东北角稍远的一张床上,好像有衣服,走近一看,她的那三个儿女全在床上,盖的竟是葬痴弟时装进去的黄色绣花披袄子。她感动得放声恸哭。于是母子四人一块逃入深山,全部免除了灾难。   李清      李清,北海人也。代传染业。清少学道,多延齐鲁之术士道流,必诚敬接奉之,终无所遇,而勤求之意弥切。家富于财,素为州里之豪甿。子孙及内外姻族,近百数家,皆能游手射利于益都。每清生日,则争先馈遗,凡积百余万。清性仁俭,来则不拒,纳亦不散。如此相因,填累藏舍。年六十九,生日前一旬,忽召姻族,大陈酒食,已而谓曰:“吾赖尔辈勤力无过,各能生活,以是吾获优赡;然吾布衣蔬食,逾三十年矣,宁复有意于华侈哉!尔辈以吾老长行,每馈吾生日衣装玩具,侈亦至矣;然吾自以久所得,缄之一室,曾未阅视,徒损尔之给用,资吾之粪土,竟何为哉!幸天未录吾魂气,行将又及吾之生辰,吾固知尔辈又营续寿之礼,吾所以先期而会,盖止尔之常态耳。”子孙皆曰:“续寿自远有之,非此将何以展卑下孝敬之心?愿无止绝,俾姻故之不安也。”清曰:“苟尔辈志不可夺,则从吾所欲而致之,可乎?”皆曰:“愿闻尊旨。”清曰:“各能遗吾洪纤麻縻百尺,总而计之,是吾获数千百丈矣,以此为绍续吾寿,岂不延长哉!”皆曰:“谨奉教。然尊旨必有所以,卑小敢问。”清笑谓曰:“终亦须令尔辈知之。吾下界俗人,妄意求道,精神心力,夙夜勤劳,于今六十载矣,而曾无影响。吾年已老耄,朽蠹殆尽,自期筋骸不过三二年耳,欲乘视听步履之尚能,将行早志。尔辈幸无吾阻。”先是,青州南十里有高山,俯压郡城,峰顶中裂,豁为关崖。州人家家坐对岚岫,归云过鸟,历历尽见。按图经云云门山,俗亦谓之劈山,而清蓄意多时。及是谓姻族曰:“云门山神仙之窟宅也,吾将往焉。吾生日坐大竹蒉,以辘轳自缒而下,以纤縻为媒焉;脱不可前,吾当急引其媒,而则出吾于媒末。设有所遇而能肆吾志,亦当复来归。”子孙姻族泣谏曰:“冥寞深远,不测纪极;况山精木魅,蛇虺怪物,何类不储。忍以千金之身,自投于斯,岂久视永年之阶乎!”清曰:“吾志也。汝辈必阻,则吾私行矣。是不获行竹蒉洪縻之安也。”众知不可回,则共治其事。及期而姻族乡里,凡千百人,竞赍酒馔。迟明,大会于山椒。清乃挥手辞谢而入焉。良久及地,其中极暗,仰视天才如手掌。扪四壁,止容两席许。东南有穴,可俯偻而入。乃弃蒉游焉。初甚狭细,前往则可伸腰。如此约行三十里,晃朗微明。俄及洞口,山川景象,云烟草树,宛非人世。旷望久之。惟东南十数里,隐映若有居人焉。因徐步诣之,至则陡绝一台,基阶极峻,而南向可以登陟。遂虔诚而上,颇怀恐惧。及至,窥其堂宇甚严,中有道士四五人。清于是扣门。俄有青童应门问焉。答曰:“青州染工李清。”青童如词以报。清闻中堂曰:“李清伊来也?”乃令前。清惶怖趋拜。当轩一人遥语曰:“未宜来,何即遽至。”因令遍拜诸贤。其时日已午,忽有白发翁自门而入,礼谒,启曰:“蓬莱霞明观丁尊师新到。众圣令邀诸真登上清赴会。”于是列真偕行,谓清曰:“汝且居此。”临出顾曰:“慎无开北扉。”清巡视院宇,兼启东西门,情意飘飘然,自谓永栖真境。因至堂北,见北户斜掩,偶出顾望。下为青州,宛然在目,离思归心,良久方已。悔恨思返,诸真则已还矣。其中相谓曰:“令其勿犯北门,竟尔自惑,信知仙界不可妄至也。因与瓶中酒一瓯,其色浓白。既而谓曰:“汝可且归。”清则叩头求哀,又云:“无路却返。”众谓清曰:“会当至此,但时限未耳。汝无苦无途,但闭目,足至地则到乡也。”清不得已,流涕辞行。或相谓曰:“既遣其归,须令有以为生。”清心恃豪富,讶此语为不知己,一人顾清曰:“汝于堂内阁上,取一轴书去。清既得。谓清曰:“脱归无倚,可以此书自给。”清遂闭目,觉身如飞鸟,但闻风水之声相激。须臾履地。开目即青州之南门,其时才申末。城隍阡陌,彷佛如旧,至于屋室树木,人民服用,已尽变改。独行尽日,更无一人相识者。即诣故居,朝来之大宅宏门,改张新旧,曾无仿像。左侧有业染者,因投诣与之语。其人称姓李。自云:“我本北海富家。”因指前筱涕,“此皆我祖先之故业。曾闻先祖于隋开皇四年生日自缒南山,不知所终,因是家道沦破。”清悒怏久之。乃换姓氏。寓游城邑。因取所得书阅之,则疗小儿诸疾方也。其年青州小儿疠疫,清之所医,无不立愈。不旬月,财产复振。时高宗永徽元年,天下富庶,而北海往往有知清者,因是齐鲁人从而学道术者凡百千辈。至五年,乃谢门徒云:“吾往泰山观封禅。”自此莫知所往。(出《集异记》)      李清是北海人。他家世代相传以染布为业。李清小时候喜欢学习道术,经常迎请齐鲁一带的术士道流,而且一定虔诚地接待。但是他始终没有遇上真正的仙人。他勤苦求道的意志就更加坚定迫切。他家里很有钱,一向是州里的豪富之家。他的子孙及内外亲戚,将近一百多家,都能往来益都。经商赚钱。每当李清过生日,亲戚们便争先恐后地送礼。他共积累了一百多万家当。李清性情仁厚俭朴,凡送礼来的全都不拒绝,收了礼也不轻易用掉。如此只进不出积累起来的东西把库房装得满满的。六十九岁生日的前十天,他忽然叫来所有亲属,大摆酒宴,然后对大家说:“我靠你们勤奋努力没有过错,各自都能生活,因此我得到了优厚的供给。然而我穿布衣,吃菜食,已经三十多年了,难道我还能对豪华奢侈感兴趣吗?你们因为我年纪大,是长辈,每当我过生日都送给我一些衣服玩物,已经十分奢侈了。但是我把长期以来得到的,封存在一个屋子里,一直没有仔细看,白白损耗了你们的资财,在我这里有如粪土,究意是为了什么呢?有幸上天没有把我的魂捉去,行将又来到我的生日了,我本来知道你们还得置办为我祝寿的礼物。我之所以提前把你们集合起来,就是要制止你们经常的作法而已。”子孙们都说:“祝寿的事自古就有,不这样怎么能展示儿孙们的孝敬之心?请不要禁止,杜绝,让亲属们感到不安。”李清说:“如果你们的意志不可改变,那就按照我的想法去做,可以吗?”儿孙们都说:“愿意聆听老人家的意旨。”李清说:“你们各自送给我一百尺大纤麻绳子,总的计算,这样我就可以得到几千几百丈绳子了,用它来继续我的寿命,难道不延长吗?”儿孙们都说:“我们一定照办。但是您老的这种意思一定有原因,可以问吗?”李清对儿孙们说:“到底也要让你们知道,我是下界的俗人,胡乱地追求道术,费尽精神心力,日夜地勤劳,到如今已经六十年了,却没有一点成就。我已经到了老年,朽坏损耗将尽,自己预想筋骨用不上二三年了。我想趁着眼睛、耳朵、腿脚还好使,实现我早年的愿意。希望你们不要阻止我。”在这以前,青州南十里有一座高山。这山俯压着郡城,峰顶从中间裂开,豁口成为关崖。州里人家家坐对着峰峦雾气、来往的云和鸟,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察看《图经》,叫它“云门山”,一般人又叫它“劈山”。李清对此山很早就有想法,到这时他才对亲属们讲:“云门山是神仙的洞府,我要到那儿去。我过生日那天,我坐在一个大竹筐里,你们用辘轳把我放下去,就用那根大麻绳子作媒介。如果不能靠前,我就赶紧拉那绳子,你们就把我拽出来。假如能遇上仙人,能了却我的心愿,我也能再回来。”子孙亲戚们哭着劝他说:“冥间寂寞而又深远,极难预测,况且山精树怪、牛鬼蛇神,什么东西没有?你怎么忍心把千金的身子,自动投到那里边?这哪是长寿的办法呢?”李清说:这是我的心愿。如果你们一定要阻拦,那我就偷着走。这就不如用竹筐和大绳子那样安全。”众人知道他不能再回心转意,就共同筹办了这件事。到了他生日的那天,亲属邻居千百人,争抢着送来酒饭。天要亮的时候,大家全都汇聚在山陵上,李清就挥手走进竹筐。好久他才到了地面上,那里面很暗。抬头看天,天只有手掌那么大。用手摸一下四面的墙壁,大约只能容下两张席子。东南方向有一个洞,可以弯着腰走进去。于是李清扔掉竹筐走了进去。刚进去的时候挺狭窄,再往前走就可以直起腰来。如此走了大约三十里,他望见了微弱的亮光。一会儿来到洞口,山川景像,云烟草树,好像不是人世间的风光。他眺望了好久,只有东南方向十几里的地方,隐隐约约好像有人居住。于是他就慢慢走过去。到那一看,却是一个陡绝的台子,台阶极险峻。从南面可以登上去,他就虔诚地一步一步走上去,心里非常害怕。等到走到地方,见这里的殿堂屋宇很整齐,其中有四五个道士。于是李清就敲门。不一会儿有一个青衣童子在门里问是谁叫门,李清回答说:“我是青州的染工李清。”青衣童子就像他说的这样回去禀报。李清听到中堂有人说:“李清他来了?”于是就让他上前去。李清惶恐地小步走上去参拜。当窗的一个人远远地说:“还不该来,为什么就急急忙忙地来了?”于是让他逐个拜见仙人们。当时已经是正午,忽然有一个白发老头从门外走进来,见礼之后开始说:“蓬莱霞明观丁尊师新来到这里,众上仙邀请大家到上清去赴会。”于是仙人们一块往外走。有人对李清说:“你暂且住在这里。”要出门的时候又回头说:“千万不要开北门。”李清在院里屋里巡视,又打开了东西门,心情很清爽,自以为永远住进了仙境。于是来到堂北,见北门斜掩着,偶然出去一望,见下面是青州,好像就在眼前。思念家乡的心情,好久才平静下来。他悔恨自己不该有想回家的念头。这时候众仙人已经回来了。其中有人互相说:“让他不要开北门,他却如此糊涂!可见仙界是不可随便来的。”于是就把一个瓶子里的酒倒一碗给他,酒的颜色很白。他喝完酒,人家对他说:“你可以暂且回去。”李清就叩头哀求,还说:“没有回去的路。”众仙对他说:“你该当到这来,只是时限没到而已。你不要怕没有路,只要闭上眼睛,脚一落地就到家乡了。”李清不得已,只好洒泪告别。有仙人互相说:“既然打发他回去,应该让他有生活的办法。”李清心里依仗自己家里有钱,惊讶这话是不了解自己。一人看着李清说:“你到堂内的阁子上,拿一轴书带走吧。”李清拿到书之后,那人又对他说:“如果回去生活上没有依靠,可以凭这轴书谋生。”李清于是闭上眼睛,觉得身子像鸟在飞,只听到风声水声激荡,不一会儿就踩到了地面。睁眼一看,是青州的南门。当时只是申时的末了。城壕道路,仿佛和原来一样。至于房屋树木、人民的服用,已经完全改变了。他独自走了一整天,还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于是他就回到故屋去。早晨出来时的大宅院大门楼,完全变了样子。左侧有做染布生意的,他就过去和人家说话。那人自称姓李,说:“我家本来是北海的一个富户。”他指了指前后的街道,“这都是我祖先的旧业。听说我爷爷在隋朝开皇四年过生日那天,自己用绳子下到南山下,不知到底哪儿去了。因此家境衰败了。”李清闷闷不乐好长时间。于是他改换了姓名,流落在城中。他拿出那轴书来看,原来是治疗小孩疾病的药方。那一年青州的小孩长恶病,李清医治的,没有不立即就好的。不到十天半月,他的财产又兴旺起来。当时是唐高宗永徽元年,天下富足。北海常常有认识李清的,因此齐鲁一带跟着李清学道术的有上百上千人。到了永徽五年,李清和门徒们告别说:“我要到泰山去看封禅。”从此就不知他到哪儿去了。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转载请注明:http://www.jctaobao.com/zlff/84368.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