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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万峰桃花

文章来源:皮角   发布时间:2021-12-18 19:47:58   点击数:
 

屋顶上有个人

在她之前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年初的时候

一只蜥蜴也爬上屋顶,在烂花瓶旁边逗留了很久。那些花瓶

被太阳照到,还保持着花瓶的样子。但是今天,屋顶上的人那么年轻

放眼望去,看到的人都还没有死。

她想起木已成舟这个词,回来跟我讲什么

她在屋顶,跟我以前在屋顶经历的如何截然不同。

她不停地说话

现在凌晨一点过了

我真想缝住她的嘴。她说不出来,就只有哭

然后我就可以再跟她讲一遍《老妖怪和小龙虾的故事》。

以前大家还很年轻

其乐融融,各怀鬼胎,树上和空地上有数不清的空瓶子。

她真的数过但是不明白

为什么就不能在房间里埋掉那只猫。

有几年她经常回去,拉把椅子到水边坐一下午

膝盖疼得要命。她喜欢那种疼

当时她还在跟上帝接触

周围还有一些没有被辜负的东西。

她打电话给王某

又打电话给许某

这么多年,只有天快黑了的时候心情没有变过。

现在可以想念她了

她热乎乎的喉咙、经常疼的肚子、肚子上空雪白的庞然大物。

现在,当然要想起很多事情才对得起她

要说一些大家不大相信的道理

才可以让她变成谁也改变不了的光荣。

她在野外看到的日落

就有野外的红色。

她在城里看到的也是这样。至于其他

我们心里有数。有一天,街对面的植物长到这里来

得知所有的废墟

我们也不怕。

经过对大雨的想象,她们在抽屉里睡着了

心律不齐,色彩丰富,眼睑上爬满青苔的种子。

那些种子让她们看见的云,跟散架的婴儿车一模一样。

她们未尝不是刻意去接近那棵树。

她们经常想象一群野马,吃掉树皮和树根之后

钻进冰封已久的叶尔羌河。

圣诞节早就过了

她们一点也不忧愁。后来那棵树倒下来

压在脚背上

她们也不喊疼。

他们就是欺负你记性不好

有那么回事儿。白杨树和杜梨树长成树林,鸟类的尸体

和鱼类的尸体很快也茂盛起来,把风啊什么的

通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们烧好开水

一本正经地淋在你的院子里。

这些年,雨越下越大啦

蒲公英啊蒲公英,艾捷克啊艾捷克,你爱的人

已经知道这个结果

不会有其他可能。

他们喊你的名字,让你唱一首欢快的歌

他们也知道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这样的,屋顶和马路都很重要,眼睛也很重要。

她们那么喜欢和自己发生联系,和其他事物保持距离而且经常

站在不可化解的角度,害怕失眠,从不反省。

夜晚也很重要,但是她们所能知道的夜晚早就失去了

那些迟疑、忙碌和色彩斑斓。当然,这是秋天的事情只不过

秋天已经从她们的早晨分离出来,不再具备从容的谈吐

和肃穆。现在,她们穿过广场,却没有风来吹她们

也没有她们可以直接感受到的粮食。所有的坟墓都很重要

色彩也很重要。她们那么担心。她们祖辈咽气的时刻

不可能被记忆乃至传颂。家谱和照片也很重要,购物袋也很重要。

有的孩子已经死了,她们不清楚购物袋里装的是什么同时

对刚刚放弃的那部分同情表示怀疑。她们把石榴籽

种在洗手池里。整整一个星期,她们都在相信枉费心机

也是值得称道的事实。她们没有养的猫也很重要

至少足以让她们无法摆脱。咳嗽和花椒树也很重要

不然她们就会跟别人结婚生子,或者只关心

明显的灵魂。特别是那些橙色的、熟悉后悔的、更坏的灵魂

经常将她们置于截然不同的处境。后悔也很重要

害怕也很重要,被后悔和害怕折磨过的都很重要。

她们不得不反复调整书架。顺流而下的木材

曾经堵住她们的大门,迫使她们发育,迫使她们撒谎甚至

赤身裸体。鲤鱼也很重要,她们认识几个宜宾人

把酱油淋在鲤鱼身上。大雾和拖拉机也很重要

平原也很重要。她们藏在轮胎里,为即将面临的舞蹈感到难过。

只要孤独没有好名声,永不停歇就迟早会把她们

打回原形。不过,原形也很重要。饥饿和愚蠢也很重要。

她们带着热水瓶下楼,天快黑的时候至关重要。还有跳跃

跟花园里的孤魂野鬼一样重要。也不是每一次

她们经过大门口都会朝里面看看。已经远走高飞的小学生

和磨脚的帆布鞋都很重要。没有哪种枯萎会在客厅里等她们

给她们足够的时间哭。以及柔软和阴影,也不会任由她们

摆弄。她们把刮胡刀丢在森林里,把掐好的鱼香菜丢在井盖上

但把骨头丢得到处都是的并不是她们。她们很重要,会杀人

但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恩赐。香烟很重要,下雨很重要

她们需要故地重游,抓住一些跟她们一样的东西。

大家都知道我的东西很长

有浓重的政治意味

丝毫没有考虑到构图和时机。可是

那么多少女突然钻出来

我实在有点担心,最努力的和尚也会把持不住。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只有说

我早就习惯了

就这么呆着。

可是,那么多少女突然跑到街上

让我感觉十分难为情。难道你们没有听我唱过歌吗

我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吗

不想杀人

又何必造反。

我是说

我可能不太适合跟她们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多数情况下

我只愿意为了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东拉西扯

得过且过。

我们关系不错

现在说起来没什么

但当时真的挺特别的

她家在粮站那边

我在那边还见到过一些红袍柑

也不能说我是在后悔

但是面对这种虚无

我实在没什么好办法

她跟我说

轻松啊

陪我走一会儿吧

我抄写三角形定理的时候

还有几个决定没有做

现在我也能够一眼认出她的笔迹

我没有见过她的身体

她也不知道

我用活麻揩屁儿的事情

我跟很多人说过

但是没有跟她说过

她们比色彩和语言还要厉害些

但不能称之为奇迹,那些孤独首先不关友谊的事

不管我们的朋友是哪种上帝

其次不关朋友的事

不管我们是不是拥有绝对的困惑

当然也与秋天无关,她们在这里说话

很少有人可以听见。她们总有不可企及之处

就像一只死鲫鱼从阳台上被扔下来

无外乎很短暂的事实

在挑衅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们有毁灭之日而她们没有。

我们一手创造,永远不可能逃脱

而她们并不在意困境。

她们总是那么准确

说下雨就会下雨,即便天空发生了

致命的变化。

现在,什么蛇都可以藏身了

她们的名字

足够多而且足够好。

她们美丽、好吃,非常柔软

白露过后睡在大街上

天天做些奇怪的梦。

她们把耗子的尸体一字排开

时不常还要吐几根耗子的小骨头。

她们收回了地盘

经常不请自来

喝葡萄酒,唱歌,听我们说话。

她们把调皮和伟力

带到芭蕉树下

带到阴影里来。

她们确实有使家族兴旺的本事。

他们更喜欢说悄悄话

很交心的样子,带些警惕,说不上下流

但也没有几种姿势,可以用来掩盖壮年的不堪。

现在他们有的是女儿

控制局面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非常体面。以前完全不是这样。以前

那么多漂亮的引擎在肚子里轰鸣

看见月亮

他们简直有种明目张胆

想死就死的感觉。

何小竹说

你一直在砍木头

明明是要做件什么家具

你却一直在砍木头。

第二天下午

我梦到

一个要回家乡救火的女人

当时的场景由三个正方形慨括得很仔细:

牺牲重大、大脑升空、充满恐惧。

另外就是星期天

是个很窄的长方形

还没有具体的意义。

这棵漆黑、中午、荒野里的树

可以看很久。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肯定很好打发

接下来的几个月

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有些东西已经在这棵树上。

差不多了

我准备再看一会儿

就开始跑。我准备喊

赵春轩

赵春轩

赵春轩是个多么漂亮的名字啊

赵春轩在碉楼上架好枪

赵春轩闻到过桂花的气味

没有人

给他报仇。

我对这样的味道已经很熟悉

梧桐树挨着银杏树,书店过去是水果店

成千上万的贱人也感觉秋天来了

没有哪种孤独曾被放弃,院子里还趴着一只雪白的母狗。

天已经黑了

天都已经黑了

那个女人还站在那里做啥子

又不抠鼻屎

又不过马路

她就站在那里

看上去是个女人

她们拿着胡萝卜,从教室鱼贯走出。

她们中最漂亮的一个

左脸有颗痣,右脸有颗米,鼻子上也不能说

什么都没有。她们中最漂亮的就是彭夜凉,也就是

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彭刚。

那天下午,外面有人在放烟火

彭刚拿着胡萝卜,翻箱倒柜,感觉这样子下去是可耻的。

彭刚心想,蒜泥白肉吃腻了怎么办

秋天到了怎么办

还没有变老怎么办。

她们停下来,坐下来,用头发把自己裹起来。

以前她们没有发现那些事物都在发光。

喝酒,蛇,花花肠子,日晒雨淋

都替代不了她们。一根蘑菇被炮制出来

很快就有了别的用途。她们笑个不停,在草地上

打滚,摸水,洗屁股,想起打渔船,说打渔船

为打渔船感到难过。第五年总是要特别一些

可以等老朋友敲门以后再把火关掉。

她们发下重誓,要满怀信心地看待梧桐树

要找到开瓶器和独一无二的花纹。

她把那些事说出来。她很清白,勇于尝试

上午睡觉也可以,下午睡觉也可以。她奉承过许多年轻人。

没有一件红色的衣服可以让她哭出声来。

半夜三更,她越来越暖和。她想着开水壶直到天亮。

没什么大不了的无外乎白花花的大腿

被握住。宝贝呀,她说。她走到雨里面

后九月的,曾经占有魔法的,灰色、喜欢飞的

雨请她快些。

在雨里面她比较灵活。非常遗憾她带着几封信

在巴塞罗那闲逛。她把玻璃球扔向空中。

她把榛子和冒失鬼扔向空中。

她好喜欢榛子,好喜欢好喜欢。她好喜欢

洞房花烛夜。她相信。她数了数。她可以确定

没有哪种时间可以跟上自己。

今天太阳很好,葡萄很好,胡志刚很好

她们坐在阳台上,椅子很好,屁股也很好。

死亡什么的,轰然倒塌,爱情什么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现在看来,这些城市和湖水,刚好可以满足。

今天她们是认真的,没过多久就回了房间。

以前她们会呆到天黑

以前她们总会感到难过。

那天晚上

他说梦话

大妖怪小妖怪

小妖怪大妖怪

说了好几遍

我问他

他很不好意思

不由分说

送了我一条内裤

他就是横

胡志刚

湖南岳阳人

在成都呆过几年

有几个鸭蛋在水底,我看得很清楚,但够不到。

有些烟盒在石头上,已经被造物日得发白。

暴政一日不除,我就会爬到树上去拉屎。

我是说,我很无聊,但爬到树上拉屎确实有点意思。

我也在树上晾晒鸡瓜。是谁在儿编,哪个又被敲沙罐。

夜宿擦耳岩,萝卜烂了的味道使我懒筋粗壮。

我无法摆脱这些东西。我只有这些东西。

在它们面前,我的厌恶也有所不同。我满腔仇恨

越走越远,终究要卖给不识货者。

早先我打了屁之后,还会四处找找,现在管你妈的

我只喜欢看你们的妈妈慢慢死掉。云彩、草莓、芫荽

并不稀奇,何况重要的时刻。但也可以活下去

背负那些鲜艳的,缴械投降,由它们带领。

我会想办法阉了自己。为了取得有效的说辞

我会想办法得到那些气息。

让风吹拂,把草踩响。我会想办法吊死一只金丝猴。

床垫有点软,有点坏了

但我还是很舒服地坐在这里。

今天晚上我不打算厌恶她们了

也不靠想念谁为生。

我很清楚附近的情况,没有手电筒我也很清楚。

除了一些声音

非常美妙

除了冷

我可以肯定没什么好说的。

好不容易又在冬天亲到你

你没喝过酒的舌头痒酥酥的

有电,有甜味,还绝不止耳朵那种甜

带些烦恼,不会化,随时要飞

经过许多宽阔的地方

要生气、唱歌,与风湿病和解

为六十瓦的老灯泡感到高兴

想起有一年没有吃完的剩菜后来就烂了

没有吃完的萝卜却开出了紫色的花花

也绝不止额头那种甜

不止香蕉和玻璃,不止火车

而且随时要把火车炸开一条口子

让快乐的狗东西们四分五裂

她找到一个好地方,可以扔掉那些影碟和唱片。

那天下雨,那匹山上没人,她喜欢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以前有很多回,她面对秋天的树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她想说,其实我很开心,其实我兴高采烈。

现在她觉得兴高采烈这个词比较厚实

跟上帝什么的关系比较密切。

她还给一棵树起了名字,她知道自己做过这件事情。

回来的时候,她准备再给张金毛打个电话。

她好长时间都没有喂猫了。

也不是那么要命,她打开远光灯,照那个刚刚升起的月亮。

晚上包抄手吃,不放姜,多放肉。她做好决定

终于不再好奇接下来的几个钟头哪些人会死。

你掀开被子,外面是所有人,和数不清的草莓。

你想聊聊。你和她还没有失去联系。是啊,你也没有小鸡鸡

但是这些荒凉很可笑吗,这些瞬间连绵不绝

而你咳嗽。你们曾经完好无损地回来,把厨房收拾干净。

你洗屁股像洗菠菜。她们都该谢谢你

让你走,给你最好的欲望和影子。抽屉满了。

她们骑马。她们带着强盗闯入房间,问你是否确定。

你当时盖黑色的被子。你捂住嘴,衣服也没穿好

就来到马路上。只有她愿意听你说完

她蠢、淫荡。她跟她们没什么区别,但谁也不敢混淆这些身体。

你解开一团钓鱼线。剪刀一直没派上用场。她们放声大笑

把你当婊子。她们带着几百瓶杏子酒满世界乱窜。

你也很快活,但你无法容忍。你站在马路中间

打算把自己变成一条鱼。你跟她说,宝贝,如果你要去吃宵夜

千万别吃烤串呀。你记得她左边奶奶上的酒窝,你跟她说

你他妈以前明明是个天使。

青海椒和红海椒码在灶头

排骨宰好,酥盐起锅,老者洗蒸笼

太阳照鲤鱼,鲤鱼翻肚皮,鸭子撵狗,狗是白色的

天地菩萨、灶王菩萨和水井菩萨烟雾缭绕

杉树上的水把秋苔包住

杉树上的火药味慢慢地消失又聚拢

杉树上的亲家母晃动全部的灵魂

另一窝杉树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鬼火起,九地八,一对五,日你妈

老子龟儿子,嫖客夹夹客,鸡瓜老南瓜

她们都回来了

屁儿白生生,奶奶圆又圆

一条狗陪着你。墙里面的动静

榴莲和灰尘,柚子和鞋油,不断掉下来

的屋顶,花瓣和酒,灯光从很大的树开始陪着你。

伤口愈合,肚皮湿寒,遥远和盐味,红色和怪癖

都在你的无聊中得到安置。无聊和鬼

嘴巴和肃穆,把钥匙放在文具盒上那只手

把肉切碎。你捏着哑炮等爆炸,坐这儿和那儿

感受那些纹路,看那些碗。

她们陪着你,舔你,喂你吃鱼骨头、鱼耳朵

和鱼眼睛,颜料和冰块,造物的液体和死期。

你不爱可以解释的、不会飞的、跑步的、

要饭的和妈祖糖。

你想吐,想死,笑嘻嘻的。

孔丘拿走了一个,埃利蒂斯拿走了一个

她们也拿走了一个。太阳,或头颅,淫水浸润过的

没有被白天磨成粉末的,那些伤感的气流和脂肪

都还在那里,吹拂,反光,跳跃。但谁也不是她们的对手

就算死了的树卷土重来,那些溃烂

把她们的心跳重新放进身体,她们的卑鄙

也复活。她们看见很多船。她们看见公孙大娘

四更天了还骑在木马上。那样的完整太久远

泡菜坛和知了,公香梨和母香梨,棉花和杨树无边无际。

她们曾在那里烧阴毛成灰,迎风抽插

那是原封不动之地

日款大将军也无话可说的地方。

被猫抓伤,自摸直到满手化脓,但还没有臭。

她又去火车南站。时隔七年,她要重新等。

她找块石头坐下,搓眼睛,用烟烫小虫。面黄肌瘦

她痒,脑袋、喉咙和屁股。有人喊她,半夜

剩菜结冰,剩下的酒泼向风扇。曾经的绒毛荡漾

无休止,绝不降落,让她想起病床旁边的鲜花

和苹果。当时她得到了全部,她可以说拥有。到晚上

她更充分地使用身体,背诵,祈祷,用鱼舔耳朵。

除了香樟树,她什么都不喜欢。那种地老天荒

让她张开嘴,把她带往傻毴投胎的悬崖上空

给她看猫群起飞:那么整齐的海蓝色不停地闪耀

搅散足足半年的云彩,并且喵如巨雷,击打她

的五脏六腑,以致毴水横流。她不得不封住穴道

来阻止。她所中之毒已然泛白,无限接近

暴动的绝对值。她想起香樟树还很小的时候

月亮射进母亲的房间,带来特别想吃东西的感觉

又是何等傲慢,没有商量,不与人好脸色。

她挣扎过,懂得房间外面的道理。她见过泥蛇上岸

时逢母猪疯过境,姐夫穿墙而至,扬言从不睡觉的蒋校长

变胖了,在九月底寸步难行。

你们高兴、得意

你们需要这些

你们还需要一个锅

装满脚巴屎,永远吃不完

春风吹呀吹,你们干净又漂亮

春风吹呀吹呀吹

你们还需要一个好屁股

永远呀,都日不扁

你们还需要桃花射在脸上

山桃花

不是那么红

甚至有点白

你们需要这些

你们这些才华横溢的二恍恍

永世不得超生的宝胎货

才华横溢

臭不要脸

大冬天,雾气重,四百多号土匪在夜红岩杀马

大家都晓得今天过后就没得这样的天气了。

赵家派来几个挑担子的妇女

每副担子都是一箩鹅蛋柑加一箩子弹。

大家跳起来,去摸邹大娘的奶奶,像往常那样

郑重其事,哈哈大笑,有的只摸两把,有的多摸两把

但是哪个也不跟邹大娘的幺女儿讲话

哪个都想再日她一回。天快黑了

太阳今天是出不来了

走南闯北、年高德劭的赵第云老人下令:吃生肉

吃生肉可以更不要命,可以熬过今天晚上。

随身带着生庚薄的赵第云老人想到自己

变成一付尸体的样子就觉得安心。

他根本不认识山下那些怒气冲冲的年轻人

他们没有见到过那么多霍闪,逑眼不通而且

没得一个是走蟠龙场出去的。邹大娘突然捏住赵第云的鸡瓜

带领大家唱起歌来

日你妈卖毴哟,嘿左,日你妈的红麻毴哟,嘿左

又红又烂又新鲜哟,嘿左,又红又烂水又多哟,嘿左

私娃子呐,嘿左,夺江山咯,嘿左

老子送你,嘿左,回老家咯,嘿左

来喝酒啊,你妈毴啊,你妈毴哟,不经日呀,不经日哟

日你妈呀,来喝酒哟,日你妈呀,日你妈哟

要是你五点钟还不睡就要和我发生关系哟

我把形状啊、长短啊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风吹过来。

别把事情说得那么复杂,不就是我射在你屁股上的时候

有风吹过来么。我是说宇宙,宇宙真的很大

由我们一手制造,身在其中但是我们充当了神。

啊!没有别的可能,你要学会接受

你的屁股就是那么好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

不过老实说,大半夜的你给屁股化什么妆呀

虽然一直都有风吹过来,你很困,很他妈不耐烦。

以前就是这样,天天都是这样,我给你说了一万遍

教猪教牛都教会了还是没把你教会

很多种漂亮的时间在坍塌,所有你爱过的东西都在灭绝。

有风吹过来,有风吹过来你就妖不倒台了吗

你要修复这段关系,不管她们怎么说,就算不开心你也要死。

啊!你多么迷人啊我的宝贝

我的宝贝宝贝大宝贝,宝贝宝贝宝宝贝

你早就应该原谅我。她们时而变成狐狸,时而变成萝卜和母狗

要杀我,吃我,她们嫉妒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快睡吧

不要担心,我给你卸妆油。你费尽心机打扮屁股

已经让我非常感激了。

那是关节里的,脑袋和被子里的

今天下午你也能够体会

非常危险,恍如隔世

我们在四楼看见齐达内顶翻马特拉齐

很多该摸的奶奶都没有摸

一个鬼只有在高原才会蹦蹦跳跳

但是笑眯眯的,打盹儿,也瞄准一个鹿,踩在很薄的雪上。

一个见识过赏心悦目和长跪不起的鬼

经常变成漂亮的食物,漂亮,平坦,光滑

很厚而且运气不错,总能制止天阴和天黑,在嘴巴里

又变成可以被得到的东西。鬼啊鬼,一个鬼

一个脚印

一件羽绒服。

一个鬼有时候在厚手套里

变成糖葫芦,有时候在热水袋里。

怎么办怎么办。

她没有吃过那样的食物

没有那样坐着

晒那样的太阳。

她的宽阔和色彩都不是那样的。

长草到床头,长时间看鸡瓜,她把太阳带到另外的暴雨中。

她所受的露水膨胀,让坍塌制造新河流。

真正起作用当然也不是波浪和风

真正起作用的很可能时常让人难过。

她那么稳定,不必跳跃。

她一会儿姓袁,一会儿姓米,一会儿种下美丽的松树。

她摸摸自己的牙齿,准备说话,她说

什么

都无法留下来。

她被吹着,照耀着,手捧旺子石,看着十点钟方向。

木头啊木头,蘑菇啊蘑菇,八月无事可操心

她逐渐承认那些侵蚀。

她单薄,躺着,抽搐,怀疑。

当然也不是红袍柑在破坏她的下午

也不是厉鬼。

厉鬼爬树

她那么想

并且大口抽水烟。

她努力控制。

我们去望江小吃店,吃蹄花汤。

我们去盐津,看雪白的马。

白马曾随豪猪漫游。野火每年都到山上来。

那些好看的女人,那些玩糖果传奇的有夫之妇

给我们倒酒。她们的小母狗舔我们。

她们开月亮去匈牙利,奉上充电器和风干猪儿虫。

来焖鸡好不好,她们喜欢同花顺胜过三个尖。

来跳舞好不好,她们教我们跳舞。

歌声荡漾,红苕花开,那时候没人斗地主。

我们去望江小吃店,冒充大嫖客点了驴肉火烧。

我们去盐津那天早上,满地都是玻璃球

一闪一闪亮晶晶,有雾,高尔基的侄女、孙女、外孙女

坐在操场边。她们提到很久以前的一场暴风雪。

她们喂我们吃猫耳朵。露水降落,她们就觉得痒。

她们手上的倒卷皮是红色的,甜的。

她们去买凉席。食堂门口的水龙头生锈了

食堂门口的水龙头

让她们尝到过很重要的快乐。

我这里很脏,有鸟飞过,有菊花和狗

很久远。我认识一些姓黄的人,有的已经不在了。

祖上阴功将尽,我想说莴笋叶,说浮肿。

我有困惑,但难以应付的是树枝上的东西。

朋友啊朋友,我不关心你要怎样杀死她。

朋友啊朋友,我不关心你如何制灰和洒水。

现在我所有的睡眠都很快

我只希望房间空旷,而狗屎迅速变干。

还有就是无聊什么也不至于摧毁。

我想过烧开水,或者用煮饭来得到热气腾腾的瞬间。

再说一遍,我不关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的窗户上有一道缝,笔直、紧密,挨着那团光。

七岁的时候,她就被包围了。她住在里面

不等谁,也不跟谁说话,不喜欢烤鲶鱼,也不曾和谁比试。

她根本没理睬过谁,唯一令她保持兴趣的就是喝水。

她无需众神的帮助就可以坐下来。

她想象过数以百计正在变成木头的老人。

夜幕扣柴扉,她认识路,在冬天造反很难让她不动心。

她买好电影票,打算后天晚上大开杀戒。

她想象过的老人都恋爱了。她也把很多很多的遗憾

变成木头。她用刀割,用水泡,用荡妇的计谋

总之从不给自己感到害怕的机会。湖广省宝庆府新宁县

有棵桃花树还是她种的。

她想象过正在变成桃花的老人时而伤心欲绝。

当然,她那么年轻,足以自保。她砍下的脑袋摆得十分整齐

可以照到任何一种伤心。

小姨那件漆黑的羽绒服被叫花子抱走

一下雨,她就起身去墓地,踩着紫色的花花

经过那么多可以占有的冬天

那么多可以看、可以收起来的傍晚

婚礼过后,昔日的香烟和宝鼎物归原主

她说爸爸,帮我摸牌,我要离开一小会儿

巴巴皮的味道总是飞快地下沉、变旧

不断有檐耗儿掉下来,猫咪吃肉肉,蚂蚁啃骨头

而那把镰刀磨出的银色冰凉如水

不要整凉了,快起来,跟你大老表去爬树

她折完四季豆,免不了又吩咐一遍

后来她坐在臭哄哄的床上

不作丝毫更改,族谱完整,白日当空

井底有兔,有子弹,所有喷涌而出、在里面逗留过的

精液和青苔,铁丝和磁带,鱼尾巴和滑板车

都流着一模一样的血,如此惊人、缓慢

不介意等,也不在乎死的先后

当时的暖和再也不会有了,她失去的还不够多

还不包括那些离奇的青冈树种子

那些只在腊月初五的冰里生根发芽的妖怪

跟着她旋转,逃跑,依山而哭,不知道怎么酿酒

她忍不住相信自己的耳朵并且深知

胖乎乎的黄鳝产卵于此

胖乎乎的黄鳝不是好惹的

只不过,那些给水取名字的人

早就说不上时髦了,她们的伪装和情欲

都不再能够讨好空中的异物。乳房娇俏的仙女

也变成她们那样,面含聪明的怒色,以及浩瀚的慈悲心

定下规矩,供草木遵守。树叶掉下来

她们感到懦弱在起作用,自贡灰雀飞过来

她们集体解开绷带,得出崭新的轮廓。

她们可以说是未知的领域。她们凶猛的祖先撑船来此落业

取出烟花和火石,种下大片的小花生,有时去往深海

以物易物,有时也施展阴谋诡计,夺取更丰富的

少女。她们的脑袋那么干净、平坦

被旧秩序和黑松露捂住,热得喘不过气来

又湿,跟过时的尊严赌气,椰子吃够了

还看不到椰子树。漫天飞舞的塑料袋

耗尽她们的草莓魔法粉,永无止境的毕加索

毁坏她们很乖很甜的精神,毁坏,折损

用随机的荒芜取暖,做道场,吃石头

腾云驾雾,给她们被严重挤压过的褶皱刷上粉色。

那些气球跟随她们缓缓升起。

那些臭豆腐和臭袜子也跟随她们

塑造老相识无法想象的脸。

她们称之为摩羯座的末日机器,满载透明之物

对她们笑,同时苛责空荡荡的、火焰和蜂糖的所在。

是呀,她们没有嫁妆。她们在图书馆里睡觉

在浅滩上晒太阳,裸露久经饥饿的食道

任凭策划这次叛乱的神经病敲诈。

她们也展览光阴似箭和三点八度烧伤。

那些妩媚的遗骸让她们放下戒备,丢掉蘑菇

要到刚布置好的洞房一探究竟。

所有的分隔符都在这里。秘籍、拖鞋、电子表

粗鲁、数学、伏特加,都不能做出区分

让薄幸之徒见识到真正的摇滚巨星。

她们体内的盐占到了17percent,无聊要多些

但也没有超过风的分泌物。那些熊心

被她们放进冰箱,而不断跳跃的蛇头被拼接了无数回

直到跟柴禾有一致的徒劳。也就是发明自慰的人

在面对这种困境,另外的,由玻璃碎片

划开的衬衫裹紧豹子胆,要把她们带上岸

交给用鹅绒纸揩屁股的名门望族。

她们实在太难过了。她们所作的牺牲

她们用来止血的麻布

也都难过死了。

树林里没有鹿了

乳白色的东西闪耀了很久很久

多么让人伤心啊。那些蛇,那些米缸,那些铁丝

现在可以随意毁坏。教室倒塌,花朵凋谢,杀猪匠肌肉松弛

不复当年之勇,曾经滚烫无匹的东西,现在也结冰了。

杀猪匠的老婆张萌萌喜欢跪在床头

现在没人愿意操她了,可她还是那样跪着

根本不想去洗衣服。

杀猪匠的父亲受够了冬月间和腊月间

见人就说下雪的事情。下雪啦,下雪啦

大家快到保管室集合。

杀猪匠的爷爷也还没死

杀猪匠的爷爷是国民党。

当时,月亮从树林那边过来,一阵风吹在额头上

就再也没有风了。第二天,毛虫扯蛛丝,纷纷坠入油锅

好好吃啊好好吃。

杀猪匠的曾祖父修远公

远赴大城迪化,擒住热西旦四姐妹的芳心。

大姐非常膻,而大腿非常白,非常有力。

二姐死于登革热。

癸未岁,三姐独居由义巷,学做豆腐,击毙强盗若干。

四姐貌美如花,葬在阿瓦提。

世界上会飞会跳的东西都去过四姐的天空

下面是数不清的桃花和瀑布,仿佛上帝还没有来

上帝所有的名字都还没有诞生。

己巳年冬月二十八,我妈死在圣诞节。

我离她很近,她用过的水我有许多用处。

橘子树是她栽的,我吃了很长时间的橘子。

我可以忘记的并非事实。我站起来

朝一条菜花蛇走过去。我见过的菜花蛇

都有温柔的斑纹,没什么危险

也从来没有扎到我的肉里。她们见到过的母兔

如今尸骸无存。她们见到过的思茅草

从大拇指一路长到金光寺。有人妖魔缠身

通过庆祝得到祖传的杵路棍来享受太平。

她们见到过迷路的人生火做饭

留下光明之物,以及三天三夜都无法散开的

狗臭屁。她们见到过瓷盅和茶片,李万钊的山上

还有钉子、篾条和金色的卷尺。命里有时

两只野猫在岩腔之中,走人户何等辛苦。

命里无时,她们让我以蒸鹦鹉之法

跟会筑土墙的交换,让我拿着那些羽毛

去日有缘人。她们见到过红胡子端公

摸进小姨子家里点煤油灯,用腊肉刻成观世音

或别的可亲近的菩萨,比如主宰夹竹桃的

圣·安妮·米沃什。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啊。

风吹她的开水和锅,有飞龙在天

打着响指,橙色的磊落之物和八个烤白薯

都在光明之中,夏天的衣服都在她身上。

潞苑西路有人唱《采茶调》

举手投足宛若知道她的朋友都很年轻。

她不着急去奶茶店,那里停放着卡拉瓦乔的

棺椁。任盈盈女士和卡拉瓦乔先生

有一年走到昭通,砍了很多兰竹

做了很多迷人的功课,后来南下暹罗

在紫荆花下梦到长着鹿角的小犀牛。

她的人民慷慨如昨,情欲纷纷

集齐四百零一吨椰子壳,燃起熊熊大火

为她烧制美妙的耳环。

还有那么多罗勒,要保她平安到达。

她用来搭配罗勒的

当然是早就不时兴了的忧愁。

既然到了这里,就麻烦你尽快接受吧

找点以前的时间来存放一命呜呼的感觉。

观音桥最伟大的阴阳师袁某人

如今要跟老朋友些重逢了。

柏树啊,河水啊,以及大雾封山,都是你出的主意。

你把门撞得砰砰响,让他们心慌意乱。

一辈子的脚迹要怎么收回

你比谁都清楚。

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喝了哪些人的酒,如何承认孤独的不由分说。

你还记得远嫁蟠龙场的长女说过些什么吗

当时鱼满山,兔满山,却经常有人饿死。

请放心,你是安全而且值得尊敬的

多数情况下你是客人。

你给我的东西比我想象中健康、诡异、丰富多彩。

我说家公啊

你慢慢走,没气又来耍。

那是新的,停在她的肚子上。

小小年纪,她就喜欢出门,跟更丰富的人类发生关系。

她躺着,有时拼命跑,听到无穷无尽的声音。

把她丢到慈悲里的不姓张也不姓王。

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会怎样使用自己的身体。

女疯子、叫花子和美丽的傻包一起坐船离开了上海。

李子树、铁熨斗和何太急星人得以重见天日。

做决定的时候,她希望有月亮出来。

她玩火,点豆子,收集汽轮机。

她的父母同胞早已收拾妥当,剪好了指甲,梦也写下来了。

还是月亮啊、苍白啊,比较容易概括肌肉痉挛的原因。

她也没那么想哭,尽管要亲眼目睹,要站在冬天的井中

杀害朋友,铸成不可弥补的犁辕和花骨朵。

她小心翼翼地处理,海岛易燃,何况此夜胖乎乎。

没有什么比灵魂出窍更让她伤心的了。

拉蓝色小屎的豪猪在板栗树下打滚。

夏天夏天,夏天多么不一样啊。

那些锅碗瓢盆跟了祖母几十年,又跟了父亲几十年。

肾虚和米酒代代相传,挖木瓢的老者曾经挥舞着鸡瓜。

一箩筐奇形怪状的刨子到现在也没生锈

闪闪发光,好像刚刚停下来,还是热的。木头也是热的。

后来打米机响了好几天,粉尘甜腻而履带非常新。

小泽玛利亚的碟子飞起来好漂亮

能够划开草纸,穿透亮瓦,再把野鸡吓一跳。

插菊花、点豆腐之类的事情当然需要推倒重来。

她们没跟任何人商量就想霸占这些。

可以想象她们有很多很多举世无双的屁股。

比起豪猪,她们更喜欢母狗,比起板栗,她们更喜欢芭蕉。

从芭蕉树下经过的时候她们会萌生炸酥肉之意

以及各种杀人放火的想法。

苦瓜开花的时候她们还要拿着玻璃杯到处走。

她们的浩瀚让人着迷,让人吃不厌,像鲫鱼

鲤鱼乌鱼大头鱼,很多很多鱼都到过她们的地盘。

她们美貌如花,攻城拔寨,每个人都会酿酒。

那些灵魂和亲密,那些风声和橡皮筋,都不是我给的。

她们蹦过来跳过去,也会欢天喜地地向我介绍自己。

我挑粪上山,猜墓碑烂掉的字,拿她们来消遣,遇到蛇蛋之时

想起她们所有的好处。

她们早知如此,但不怎么后悔。

前天晚上,电灯泡炸了,玻璃渣渣满天飞

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老山猪和饿痨鬼都在里边

假装珍惜此刻,青面獠牙,讨论金光寺的巴巴皮好吃

还是老街的核桃肉更让人流口水。说起来啊

她们不能割舍的只有大蒜、麻油、花椒面和海椒面。

味精也很好,她们用来调香水。那声爆炸之中

就有南充菜没法比,小女孩性器官没法比

连三间茅草房也没法比的东西,可以说是水闸但永远拧紧

或者是西风割大肉的功夫,正在对付忘了盖上的唇彩。

西风割大肉的功夫也在里边,也是那样批量处理棒子骨

不给老篾匠任何机会。有一年,老篾匠骑马上成都

怀揣八十九个双龙银币,在青羊宫门口坐下不走

大概也是遇到了非常无聊的情况。

喜欢吃烧苞谷的,吃了火锅就上吊的,不洗沟子就睡觉的

狂妄之徒如今差不多死绝了。老篾匠怪她们

但又没力气把钉子全部起起来。

她们在山里藏了一根羽毛,又把这件事写在草纸上

用活动扳手夹住,伸到门外,等风吹走。

当时油蚱蜢爬满房梁,她们回开书包里的生料带

沿着某种跳跃的痕迹往空中丢,要让刚有些起色的富贵

滴水不漏。她们还有瓢虫,还割了两间大屋的土豆藤

并且重新漆了为杉树剐皮的木马。是时候决一死战了

她们早已备足雀斑,打算对星空另做安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次,她们动了真格

连锅铲崖的土匪婆子也宣布加入她们

决心给公爬海、母爬海以及燃烧殆尽的油亮光一个下马威。

她们洗干净肚脐眼,剃了毛发,知道明朝不会下雨

但有霍闪和巨雷要来,要趁此机会锄平她们心头的沟沟坎坎。

田中土中,那么多孤苦,终于有了灿烂的前程和肉身。

她们推豆腐,点豆腐,买刮胡刀,丢刮胡刀

对冬天十分忠心,世代不与外人道将棉衣迅速穿旧的办法。

然而她们终归是要跟老东家算总账了

白糖和揪揪糖任由她们拔丝

烟枪和烂瓜瓢任由她们想起袖口冒烟的小时候

各路菩萨给她们所向披靡的勇气起了特别好听的名字。

一个穿清布长衫、在茶树间出没的野鬼劝她们不要杀人

她们答应了。她们给野鬼看肚脐眼中的彩虹,野鬼无话可说。

她们给即将诞生的事物上香,三跪九叩

似乎留有余地。

她们漂漂亮亮,在阳光下走动,是非不分,忘性又大。

孤独的鸡瓜骗她们,惯适她们,有些后果她们是见过的。

这些惹人怜爱的同胞共乳者,没找到什么好借口。

蠢货何其多,而酒永远喝不完,树永远砍不完。

大部分本事都是天生,只有脱裤子和划船是后来学的。

她们洗澡,漱口,反胃,好像父亲母亲真的在看她们。

肚皮上水波浩淼,她们想变成妖怪,去兔子如草芥的地方

找通便之药以及被赌徒踢过的桃花树。

当时灵魂一哄而散,河边有七万个太阳,她们一个也没拿。

她们去地铁站抢针剂,过了很久,在桃花树下等人。

春风搓咪咪,春雨捅屁眼,她们最清楚的还是得到飞毯的

艰辛。魔法既成,烛火呀、瘙痒呀已然不足为虑。

她们来到密密麻麻的上帝中间,睁开所有的眼睛

四处张望,有为搪瓷月经带辩护几句的想法

可惜一个叫乐乐的女人叫出声来,打断了制造欲望的枝条。

不得已,她们必须牵扯出更果断的当事人,必须拔除

多余的懒筋。报应和翠鸟竟然找到她们,让她们交出鱼鳞

钻进塑料袋,不然就用副保长的法子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终于她们什么都忘了,那些人也拎着工具箱来了

青石床上的桃花箭发出蠢蠢欲动的光。她们让剩下的风

吹了吹屁股,就此告辞,说要再去干点有意思的事情。

她种了越来越多的树,美人蕉都被捂死了

只有当初栽不下、被她丢到围墙外面的还在,开红色的

大花和小花。要是就这样下去,她永远也不会请客来

听她说,看她表演。她的各式花样即将失传

不过,那些曾经名动一时的技术只对她的身体有用。

云彩啊,月光佛啊,让她向往空气稀薄

呼吸也更重要的场合,更纯洁的她肯定是要亵渎所有物种

一些她也不敢相信的东西会变得像模像样。

她把身体的疼痛理解为梨。她去处州的山中

看到梨的时候才十四五岁。

李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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